“摸清你對手們的底，我的朋友也許能給你一些幫助?！?br />
  “您的朋友？”艾格隆一聽這話，終于又來了興趣。“是誰？”

  “一個非常精明能干的人，準(zhǔn)確來說現(xiàn)在是一位銀行家?！眳挝靼?波拿巴回答。

  “銀行家？”艾格隆有些不解，所以他看著叔父，等待著他的進一步解釋。

  呂西安-波拿巴卻突然停下來了，他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酒杯，眼睛里似乎充滿了感慨。

  “我給你們講一個故事吧——”

  他拿起了酒杯，喝下了一口酒，然后繼續(xù)說了下去。

  “你們都知道，1799年我跟隨我的哥哥發(fā)動了霧月政變，奪取了法蘭西。作為應(yīng)有的回報，我的哥哥任命我為內(nèi)政部長，那時候我真是意氣風(fēng)發(fā)，只想著干一番大事。但是想要干大事就得有錢，而我恰好又缺錢——所以我就想要找到一個可靠的代理人，為我攢足資本。

  好在，只要有權(quán)力在手，這一切麻煩終究不會是什么麻煩，很快巴黎城中就有不少人跑到我跟前來，希望和我以及我哥哥搞好關(guān)系，換取經(jīng)濟利益。

  然而我瞧不起這幫衣冠楚楚的家伙，他們一個個又虛偽又狡詐，況且這幫銀行家們都已經(jīng)混跡了市場那么多年，關(guān)系網(wǎng)非常復(fù)雜，我不想讓自己的秘密掌握在他們的手里，我想要找一個靠譜而又容易控制的人，讓他來為我辦好這事兒。

  我是法蘭西人，但我也是個科西嘉人，所以這些盤算我都放在了心里，然后默默地觀察周圍，耐心尋找合適的人選……”

  “看上去您找到了。”艾格隆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的，我找到了，但是過程倒是有些出人意料?！眳挝靼?波拿巴親王輕輕點了點頭，然后繼續(xù)說了下去，“你知道，當(dāng)時作為內(nèi)政部長，我有權(quán)任命法蘭西各省的高官，也有權(quán)管理全國的道路和港口，更要處理來自各地的陳情書，有一天我收到了一份陳情書，寫作者是一位小地方的銀號負(fù)責(zé)人，他痛切地告訴我們革命時代混亂的金融政策和貨幣政策給當(dāng)?shù)卦斐傻膫Γ⑶覒┣笪液臀业母绺绫M快改革，以便解決法國經(jīng)濟的混亂，解除人民的痛苦；在這份陳情書上他還列出了許多數(shù)據(jù)，以及一些建議，雖然我不是太懂金融，但是我認(rèn)為他所說得甚有道理。”

  “所以您把這些建議轉(zhuǎn)達給了我的父親？”艾格隆反問。

  “是的，我把這份陳情書轉(zhuǎn)達給了他，他也甚感有趣。而當(dāng)時金融界也有普遍的呼聲，希望剛剛奪取政權(quán)的我們，做出應(yīng)有的決策來穩(wěn)定國家經(jīng)濟?！眳挝靼?波拿巴低聲回答，“于是過得不久，經(jīng)過了慎重考慮之后，拿破侖順應(yīng)了這些呼吁，創(chuàng)建了法蘭西銀行，并且在之后發(fā)行了新的法郎貨幣，最終讓混亂不堪的金融和貨幣市場穩(wěn)定了下來。”

  “這也是他對法蘭西的重大貢獻之一?！卑衤』卮?。

  “確實如此，不過我們要說的是另外一個方面的事情了——”呂西安-波拿巴微微笑了起來，“我不僅僅對這封信感興趣，我對寫信的人也感興趣，我不懂金融但我是個演講的高手，所以我也有本事能從字里行間看出一個人的本性來。我很快看出來了，這個人謹(jǐn)慎、頭腦聰明，而且相當(dāng)具有專業(yè)性，更重要的是他是外省人，還沒有被巴黎復(fù)雜的人際關(guān)系所污染和吞噬……”

  “所以您就把他變成了自己的代理人！”一直在仔細(xì)旁聽的特蕾莎，聽到這里的時候也明白了過來。

  “特蕾莎，你真是一位又漂亮又聰明的公主。”呂西安-波拿巴笑著點了點頭，承認(rèn)了這個猜想，“在我的哥哥決定采納這份建議之后，我特意寫信給了這位外省的掌柜，邀請他來巴黎和我面談一番?？上攵欢ㄊ軐櫲趔@，他星夜兼程就趕到了巴黎，然后和我見了面。為了不浪費你們時間，我就不具體描述我們到底談了什么了——不過在會談之后我對他非常滿意，他雖然不善言辭，看上去甚至有些木訥，但是他確實非常專業(yè)，而且每次開口都言之有物，足以擊中要害，而且對數(shù)字非常敏銳。我很快就和他有點相見恨晚，我當(dāng)時甚至覺得那么多夸夸其談的蠢貨坐到了國民議會的議席上，而他卻只能一直默默無聞地呆在外省，著實是上帝給人間開的玩笑！可惜這種玩笑自古以來每天都在發(fā)生?！?br />
  接著，他話鋒一轉(zhuǎn)，“不過這一次，我倒是想要改變上帝的玩笑，只見過這一面我就決定讓他留在巴黎，為我、為法蘭西做出更大貢獻。于是我問他‘我的朋友，您確實才華驚人，所以為什么您要留在外省而不是跑到這里來大展宏圖呢？’

  他面露難色，然后羞愧地告訴我，他確實曾有過類似的夢想，但他的父親感染了舊時代的風(fēng)尚，是個吃喝嫖賭的敗家子，讓家里欠了一大筆債，祖?zhèn)鞯奶锏匾捕家呀?jīng)賣光了，他好不容易才保住了家中的銀號，然后用它掙錢還債，沉重的債務(wù)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沒有辦法來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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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完之后哈哈大笑，然后告訴他，您從今之后就沒有債務(wù)了，盡管在巴黎施展您的抱負(fù)吧。

  我沒有告訴他，為了償還我的恩情他需要做什么，因為聰明人是不需要別人多說的?！?br />
  “所以您替他償還了債務(wù)，而作為回報他成為了您的代理人，然后在巴黎發(fā)展事業(yè)?！卑衤】偨Y(jié)了這段往事，然后再問，“那么接下來您和他又做了什么呢？”

  “其實倒也平平無奇，您知道身處在我當(dāng)時的位置上掙錢有多么容易——政府每當(dāng)有重大消息要公布的時候，我總會預(yù)先通知我的代理人，讓他去收購或者賣出公債，然后和他分享所得到的利潤，僅僅靠著這么簡單的法子我們就掙了一大筆錢。”呂西安-波拿巴回答，“掙到的錢我們又拿去投機，這家伙眼光很準(zhǔn)，每次投機都能夠大有收獲，即使偶爾失手也無傷大雅，總之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資本，而他也成為了一個富翁。

  對了，我們科西嘉人都是講人情的，他剛剛到巴黎的時候，他的妹妹要出嫁，他拿不出錢付嫁妝，也是我替他付的，而我知道他會永遠感激我，因為他確實是那種懂得記恩的人?！?br />
  說到這里的時候，呂西安-波拿巴親王突然又長嘆了一口氣，然后又猛然灌下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