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皇帝陛下請您共進晚餐?！?br />
  說完之后，侍從官又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房間，留下了面面相覷的兩人。

  雖然是皇帝陛下的外孫，但是艾格隆并不是每天都有機會同皇帝陛下共進晚餐，在這個時機突然傳來了這個命令，看上去實在不是什么好兆頭。

  “看來親王殿下已經(jīng)說動了陛下，他的決心比想象中還要大。”片刻之后，迪特里希施泰因伯爵小聲說。

  “是的，所以您現(xiàn)在反悔還來得及，我可以理解的。”艾格隆點了點頭。

  “我既然答應(yīng)了您，既然就不會反悔，不過殿下，我能夠幫你的事情也只有這么一點了，希望您能夠體諒?！辈糸L嘆了一口氣。

  接著，他又站了起來，“好了，我就不打攪您了，您先好好休息一下，等下再面見陛下吧?！?br />
  在伯爵離開之后，艾格隆又拿起書，對著窗外看了起來。

  房間里又重歸寂靜，只有自鳴鐘的滴答聲和窗外越來越傾斜的陽光，提醒著人們時間的流逝。

  當(dāng)夜幕開始開始降臨到大地之時，艾格隆終于走出了自己的房間，跟隨著侍從官來到了餐廳當(dāng)中。

  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入夜，但是天花板上的枝形吊燈所帶來的輝煌的燈火，將餐廳照得透亮，一群身穿制服的侍從穿梭其中，盡顯皇家的非凡氣派。

  當(dāng)艾格隆走進餐廳的時候，皇帝陛下已經(jīng)駕臨，端坐在了主位上。于是他走到了皇帝陛下的面前，恭敬地向他行了禮。

  雖然統(tǒng)治著一個面積廣大的帝國，但是時間的流逝不可避免地在弗朗茨一世皇帝身上留下痕跡，陛下的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再多的威嚴(yán)也已經(jīng)掩飾不住那股老邁衰頹的氣息。

  不過即使如此，他還有足夠的精力，能有效地統(tǒng)治這個帝國。

  因為今天不是正式場合，所以他并沒有身著華服，只是穿著一身軍服作為便裝，也沒有佩戴勛章，簡單樸素的裝束反而讓他相比盛裝時更加顯得有精神一點。

  皇帝陛下今天看來心情不錯，朝艾格隆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頗為高興地點了點頭。

  “弗朗茨，每次見到你的時候我都在想你還能不能更俊俏點，結(jié)果每次我都沒有失望。”

  突如其來的夸獎讓艾格隆有些無所適從，他不太懂皇帝陛下的意思，不過他首先必須表示感謝。

  “謝謝您的夸獎，我今后也會努力不讓您失望的?！?br />
  “請坐下吧，晚餐的時候能有個年輕人在身邊陪伴，真是讓人心情愉快?！被实郾菹挛⑿α讼?。

  艾格隆順從了陛下的意志，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

  這是長條形的餐桌，皇帝陛下坐在主位，而皇后坐在他的對面，艾格隆在皇帝陛下的旁邊，而他的對面則是二皇子卡爾大公和蘇菲公主夫婦。

  皇太子費迪南因為身體不好，時常癲癇病發(fā)作，所以到現(xiàn)在也沒有結(jié)婚，也沒有參與到陛下的晚餐當(dāng)中，獨自在自己的寢室用餐。

  在他落座之后，蘇菲公主看向了他，然后笑著眨了眨眼睛。

  “晚上好，弗朗茨……”

  “晚上好，殿下?！卑衤∫蚕蛩蛄藗€招呼。

  兩個人相視一笑，然后別開了視線。

  隨著皇帝陛下開始用餐，晚餐也正式開始。

  因為今晚不是盛大的宮廷宴會，只是皇室成員們之間的聚餐，所以餐點也算不上奢華。

  冷盤是白香腸，輔以蘑菇奶油湯，主食則是切成了小塊的牛腰肉，搭配了用鱈魚和刺山柑花蕾制成的醬汁，旁邊則還有不少小甜點。

  用餐的時候，是皇室成員們一天當(dāng)中距離最近的時候，也是通常他們最不需要端架子的時候，因而彼此之間話也多了不少，就連一貫嚴(yán)肅到難以接近的皇帝陛下也顯得平易近人了起來。

  “弗朗茨?！背粤藥卓谥?，皇帝陛下看向了少年，“我聽說你拒絕了梅特涅的提議？能告訴我你的理由嗎？”

  “我不知道親王殿下是如何對您轉(zhuǎn)述我的話，但是具體原因我已經(jīng)跟親王殿下說過了……很簡單，我不想成為一個軍人，陛下?！卑衤”M量平靜地回答，“這純粹是興趣問題，并不是我有意在與他作對?！?br />
  “可是人生在世，并不是每件事都會稱心如意的，哪怕是身為皇帝也是如此?！被实郾菹聰偭藬偸郑安?，我應(yīng)該說，身為皇帝更是如此。”

  皇帝陛下的語氣非常和藹，正如一個普普通通的外公教育自己的外孫一樣。

  可是這種和藹里面，卻又蘊藏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至少在這座宮廷里，沒有人能違抗其意志。

  艾格隆暗暗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驟然加速的心跳慢慢地平復(fù)下來。

  “陛下，這并不是我偶爾的任性而已，我是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才做出這個決定的。雖然就我的年紀(jì)來說什么深思熟慮確實有些可笑，但是我請您聽一下我的理由?！?br />
  “哦？”皇帝陛下大感有趣，于是點了點頭，“說吧?！?br />
  “我的父親，是一個給歐洲大陸帶來過無數(shù)夢魘的人，因為他的一時貪念，從里斯本到莫斯科，無數(shù)年輕人橫尸異鄉(xiāng)，永遠(yuǎn)見不到思念自己的家人，這種慘痛即使到今天我也能夠感受得到。”艾格隆用飽含著愧疚的深情語氣說了下去，“正因為知道他一手造成的噩夢，所以我感覺自己無法去凝視那些制造冤魂的槍炮……我不想跟他一樣，以鮮血來換來自己的名聲，那些閃亮的制服也無法打動我，我只想作為一個普通人，幽居在這里，安安靜靜地生活下去，為那些枉死的勇士們祈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