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太古精粹
囚室中的蘇德氣色意外地好。
除卻腕間禁靈鐐與頸上爆裂符環(huán),竟無半分狼狽。
見懷圭再度現(xiàn)身,他面露不耐,卻未出聲。
林昭然稍探其表淺思緒,方知這已是今日第三度審訊。
蘇德早察覺懷圭身份可疑,始終緘口不言。
林昭然不再耽擱。
他驟然發(fā)動神念沖擊,以摧枯拉朽之勢碾碎對方心靈護盾,觸須直探記憶深處。
蘇德抱頭悶哼,在禁靈鐐壓制下全無還手之力。
唯一棘手處是要他親口供述——既要讓懷圭聽聞,又不想暴露自己能隨意翻閱記憶之能。
更麻煩的是蘇德竟預先種下禁制,凡涉及流放島密謀與青云城之變諸事皆無法出口。
這恰是林昭然最需揭破的真相。
他凝神聚力,開始破解禁制......
林昭然雖非魂術大師,但解除禁制于他而言本就不是必行之事。
所幸要化解此術,倒也無需這般大費周章。
心術素來是禁制類術法的克星。
禁制既無法阻止如林昭然這般的心術術士直接攫取他人記憶,亦不能強迫受術者執(zhí)行一段已被遺忘的指令。
古往今來禁制未能大行其道,正因受術者若存心違逆,只消請心術術士抹去相關記憶便可。
禁制雖仍存于魂魄,約束之力卻已蕩然無存。
蘇德施加于己身的禁制尚不足一日,林昭然未及五息便令其忘卻此事。
他甚至未曾向懷圭提及禁制存在。
待蘇德所作所為盡數(shù)浮出水面,懷圭當即拋卻速戰(zhàn)速決之念。
這場拷問持續(xù)數(shù)時辰之久,若非擔憂持續(xù)搜魂恐傷其神智,林昭然斷不會就此罷手。
其間所獲甚豐,無論是流放島入侵者、創(chuàng)世龍教秘辛,抑或蘇德本人底細皆無所遁形。
其中多為同謀者身份及罪證藏匿之處——此等情報正是懷圭所求,林昭然自然樂得相告。
他本打算在日后輪回中親自造訪其中幾人,眼下卻愿作壁上觀,任由懷圭處置。
于林昭然而言,蘇德行事動機反倒更耐人尋味。
一切皆始于其妻亡故。
平心而論,此獠早前便是個肆無忌憚的亡靈術士,但真正令他癲狂的,仍是發(fā)妻染上泣血之疫身殞之事。
蘇德不甘接受現(xiàn)實,竟抽魂煉魄意圖起死回生。
然生死之道豈是易與?
莫說重塑肉身,便是令亡魂重獲神智亦是難如登天。
最終他將妻子魂魄縛于幽影莊園,方使其恢復些許靈智。
此即莊園禁制能洞察窺探、反制破解之故,亦是蘇德寧肯身陷囹圄也不愿莊園被毀的緣由。
與其坐視愛妻魂飛魄散,不若束手就擒。
事實上,蘇德甘為流放島爪牙,主因便是蝕骨魔君許諾授予巫妖轉(zhuǎn)化之術。
尋常巫妖儀式需以活人為祭,但魔君聲稱能改良術式適配亡魂。此言虛實,恐怕唯有天曉得了。
至于蘇德提及的「政見」之說,無非是想令魂術合法化。
畢竟其妻將成巫妖重生,他自己亦無坐以待斃之理,這般事體終難長久隱瞞。
尤其他仍欲把持權柄,更需未雨綢繆。
故其意圖削弱暴風城根基(使之有求于己),同時壯大自身(以成救世之主)。
然蘇德謀劃之精微處,林昭然耗時兩個時辰仍未能盡窺全貌。
不過他也無意深究——這套說辭本就荒誕不經(jīng),不過是蘇德自欺欺人的幌子罷了。
此人相助流放島,歸根結底只為亡妻復生。
余者盡是粉飾之辭。
搜魂期間另有二事頗值得玩味:其一是蘇德操控鐵喙鴉之法。
原來他既擄幼鳥為質(zhì),又暗中以心術控制鴉群首領。
鐵喙鴉護犢成性,靈智又足以理解脅持之意,加之未察首領遭控,此計竟收奇效。
昭然尚未想好如何利用此訊,但仍默記于心以備后用。
審訊之事漸次推移,終至太古兇靈召喚之秘(說是林昭然刻意引導亦無不可)。
林昭然決意借此良機,一解心中積壓多時的疑惑。
「創(chuàng)世龍教為何需化形者幼童完成儀式?」昭然發(fā)問。
「非止一人,」蘇德答道。
此刻他已不再抗拒搜魂之術——橫豎徒增痛楚。
眼下他唯求將話題引離要害,奈何林昭然早對其數(shù)月所為洞若觀火。
「此儀至少需五名化形者幼童,多多益善?!?br />
林昭然眉峰驟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