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別哭,這次換我忘了你
飛船躍出曲率,停在銀河邊緣的死寂里。
瑪茵走下舷梯,腳踏在虛無之上。
前方,那塊曾象征著人類不朽誓言的星碑,已經(jīng)裂成了兩半。
巨大的斷口參差不齊,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硬生生掰開。
就在裂縫之間,一抹綠色倔強地生長著。
曾經(jīng)的綠芽,如今已是一株半人高的小樹,它的枝干堅韌,葉片卻薄如蟬翼,近乎透明,仿佛水晶雕琢而成。
陽光無法觸及此地,葉片內(nèi)的脈絡(luò)卻自行流淌著柔和的微光,照亮了周圍一小片黑暗。
瑪茵走近,伸出手,指尖即將觸碰到樹干的瞬間,樹身光芒大盛,投射出一段三維影像。
畫面里是冰冷的實驗室,一個和她妹妹小滿一模一樣的女孩站在鏡頭前。
她是07號復(fù)制體,眼中沒有小滿的狡黠,只有一種超越年齡的平靜。
她利落地拔掉了連接后頸的神經(jīng)束,臉上沒有絲毫痛苦。
她看著鏡頭,仿佛在看著瑪茵,露出了一個釋然的微笑。
“姐姐不會知道是我,但沒關(guān)系。”她的聲音清晰而溫柔,“我替她說了再見。”
影像結(jié)束,光芒收斂回樹的脈絡(luò)中。
瑪茵沒有說話,也沒有流淚。
她只是靠著這棵奇特的小樹緩緩坐下,任由宇宙風(fēng)吹動她的發(fā)梢,拂過她平靜的臉頰。
她終于明白了,有些告別,不需要得到回應(yīng)。
有些愛,從一開始就不奢求永恒。
就在她靜坐時,一道微弱的通訊信號連接了她的個人終端,是切爾茜。
“瑪茵,我在回聲井?!鼻袪栜绲穆曇魩е唤z遙遠的空靈,背景是無數(shù)細碎的雜音,像是星辰的呼吸。
她完成了最后的數(shù)據(jù)整理,將兩萬七千條遺言,洛羽塵寫下的所有詩篇,艾德琳的航行日志,以及瑪茵在主碑前的獨白,全部解構(gòu)成最基礎(chǔ)的波形頻率。
“它們現(xiàn)在是宇宙背景輻射的一部分了,”切爾茜說,“只要宇宙還存在,這些聲音就永遠不會消失?!?br />
瑪茵能感覺到,切爾茜的意識正在飛速淡出,像被稀釋的顏料,融入一片無垠的畫布。
“我不是消失了,”切爾茜的聲音變得更輕,仿佛風(fēng)中的嘆息,“我只是變成了風(fēng)里的一聲嘆息。”
信號即將斷開,她留下了最后一句話。
“下次你聽見有人在風(fēng)中輕聲念詩,別回頭——那是我們,在替你活著?!?br />
通訊中斷,只剩下宇宙永恒的靜默。
不久,又一段加密信息被終端自動接收。
它來自靜默帶的主碑,是林念留下的最后影像。
畫面中,他站在主碑的核心,身體正一點點化為金色的光粒,融入巨大的碑體。
他看上去并不痛苦,反而有一種完成使命的安寧。
“記住,”他對鏡頭里的瑪茵說,目光溫和而堅定,“真正的紀念,是活得比記憶更久?!?br />
他的身后,赤瞳靜靜站著。
這位一生都在戰(zhàn)斗的劍士,最后一次拔出了他的劍。
他沒有揮向任何敵人,只是將鋒利的劍尖,輕輕點在了自己的心口。
“我見過太多告別,”他低語,聲音輕得只有自己能聽見,“這一次,我選擇不記得?!?br />
劍光一閃而沒,他的身體沒有化作光粒,而是像一道影子,逐漸變淡,走入星塵之中,仿佛從未存在過。
瑪茵看完了所有訊息,站起身,折下那棵小樹的一根最嫩的枝條,轉(zhuǎn)身返回飛船。
她回到了地球。
妹妹的墓前空空如也,那枚她留下的戒指不見了。
瑪茵沒有尋找,甚至沒有感到意外。
她只是在墓碑旁挖了一個小坑,將從銀河邊緣帶回的樹枝小心翼翼地種了下去。
從那天起,她徹底變了一個人。
她不再查看個人終端,不再接入公共網(wǎng)絡(luò),甚至申請關(guān)閉了自己所有的神經(jīng)交互接口。
她像一個來自古老時代的人,用最原始的方式生活。
她不再去回憶,也不再刻意去忘記。
某個夜晚,她做了一個夢。
夢里,妹妹就站在院子里那棵盛開的櫻花樹下,穿著她們兒時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