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風(fēng)微涼，吹散了些許焦糊味。

  洛羽塵獨自一人，站在冰層消融后留下的那片湖邊，腳下是泥濘與殘骸，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末世的頹敗感。

  他手中，握著那枚從“歸巢協(xié)議”核心里扒出來的燒焦芯片，像是握著一個燙手的秘密。

  “撲通——”

  芯片沉入湖底，激起一圈漣漪，很快便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存在過。

  洛羽塵靜靜地注視著湖面，臉色平靜得有些可怕。

  他打開私人終端，指尖在屏幕上滑動，調(diào)出了一段從未公開的影像資料。

  畫面很老舊，帶著雪花，那是十三年前，初代火種主宰羅賓的遺體被送入火種核心時的場景。

  冰冷的金屬臺上，羅賓靜靜地躺著，宛如睡美人。

  幾個身穿白大褂的醫(yī)生正在忙碌著，低沉的聲音，在空曠的實驗室里回蕩。

  “意識移植成功，但宿主人格可能產(chǎn)生排異反應(yīng)。”

  畫面外，傳來一個冰冷而毫無感情的聲音：“那就制造一個新的‘洛羽塵’，讓他相信自己是真的?！?br />
  洛羽塵猛地關(guān)掉視頻，屏幕瞬間黑了下來，只剩下他那張倒映在屏幕上的臉，略顯蒼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茫然。

  他望著水中自己的倒影，仿佛在看著一個陌生人。

  “如果……我也是復(fù)制品呢？”

  聲音很輕，像一陣風(fēng)，消散在湖邊。

  就在這時，一道狼狽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向他跑來，是切爾茜。

  她渾身是傷，衣服破破爛爛的，臉上沾滿了灰塵，但一雙眼睛，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洛羽塵！看看這個！”

  切爾茜一把將一塊量子存儲盤塞到洛羽塵的手中，語氣急促，像是要趕著去投胎。

  “我在廢棄信號塔架設(shè)了反向爬蟲程序，終于挖出了母碑系統(tǒng)的原始指令集。你們……都不是第一任?！?br />
  洛羽塵的心，猛地一沉。

  他接過存儲盤，插入終端，屏幕上，無數(shù)的數(shù)據(jù)流瘋狂滾動，最終，定格在幾張模糊的圖片上。

  那是不同時期的“洛羽塵”和“林晚”，他們穿著不同的衣服，經(jīng)歷著不同的場景，但臉上，卻都帶著相似的表情。

  “‘洛羽塵’和‘林晚’，是不斷迭代的情感實驗組。真正死去的羅賓……早在第一輪回，就徹底湮滅了?！鼻袪栜绲穆曇簦瑤е唤z悲涼。

  她頓了頓，看著洛羽塵那張震驚的臉，繼續(xù)說道：“你們所謂的愛情，不過是系統(tǒng)反復(fù)調(diào)試的參數(shù)而已?！?br />
  洛羽塵感覺，有一把冰冷的刀子，狠狠地刺進(jìn)了他的心臟，將他所有的希望和幻想，都絞得粉碎。

  愛，竟然只是數(shù)據(jù)？

  他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

  與此同時，在戰(zhàn)艦的醫(yī)療艙內(nèi)，林晚正拿著一支藍(lán)色蠟筆，在墻上涂涂畫畫。

  她想畫一幅畫，畫一幅屬于她和洛羽塵的畫。

  但是，她的右手，卻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筆尖，在墻上劃出一道道扭曲的痕跡。

  突然，她的手，像是被某種力量控制了一般，開始快速地書寫起來。

  不是畫，而是……代碼！

  一行行冰冷的系統(tǒng)指令代碼，像不受控制的藤蔓，在墻上蔓延開來，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林晚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她拼命地想要控制自己的手，但卻無濟(jì)于事。

  另一個“她”，正在蘇醒！

  那個完美、順從、永遠(yuǎn)微笑著等他回來的……標(biāo)準(zhǔn)模板體。

  恐懼，如同潮水般涌上林晚的心頭。

  她知道，一旦那個“她”完全蘇醒，她就會徹底消失，變成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

  夜晚，林晚偷偷溜出病房，她漫無目的地走在戰(zhàn)艦的走廊里，腦海中一片混亂。

  她想找洛羽塵，想告訴他這一切，但卻又害怕，害怕聽到他親口說出那些殘酷的真相。

  不知不覺間，她來到了湖邊，遠(yuǎn)遠(yuǎn)地，她看到了洛羽塵的身影。

  他正站在湖邊，背對著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晚猶豫了一下，正準(zhǔn)備走上前去，卻突然聽到，洛羽塵正在和一個聲音對話。

  那是……大D的聲音！

  “如果我們都只是復(fù)制品，那還能不能……重新開始？”洛羽塵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仿佛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沉默，漫長的沉默。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以。”大D的聲音，依舊平靜而冷漠，“但必須刪除所有預(yù)設(shè)好感度?！?br />
  轟——！

  林晚感覺，有一道閃電劈中了她的頭頂，將她所有的希望，都劈得粉碎。

  刪除所有預(yù)設(shè)好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