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寒風裹挾著細碎的雪粒，抽打在林柒的臉上。二十年未曾踏足的老宅在月光下如同一具腐朽的骨架，屋檐下的冰棱像野獸的獠牙。她摸出銹跡斑斑的鑰匙，卻發(fā)現(xiàn)門鎖早已被某種酸性物質(zhì)腐蝕。

  “有人來過。“高峰的金屬義肢劃過門框上的新鮮刮痕，“一周內(nèi)，用的是專業(yè)撬鎖工具。“

  胡湘的便攜掃描儀發(fā)出滴滴聲：“室內(nèi)有微弱熱源，二樓東南角?！八{(diào)出建筑平面圖，“應該是閣樓位置?！?br />
  林柒的神經(jīng)紋路突然刺痛起來。不是警報式的劇痛，而是某種規(guī)律的脈動，如同胎兒在母體中的心跳節(jié)奏。她按住脖頸，感受到皮膚下71.3赫茲的震顫——與在曼谷實驗室感受到的完全相反。

  “小心陷阱?！八吐暰?，手槍保險已經(jīng)彈開。門軸發(fā)出垂死般的呻吟，老宅內(nèi)部的霉味混合著某種消毒水的氣息撲面而來。

  客廳的家具都蒙著白布，月光透過破敗的窗簾，在地板上投下蛛網(wǎng)般的陰影。林柒的靴子踩碎了一只玻璃注射器，針頭上還殘留著淡藍色液體。墻上的全家福被人為破壞，李正國的臉被銳器劃得面目全非，只有年幼的林柒在相片里無憂無慮地笑著。

  樓梯的木板在腳下呻吟。每一步都讓林柒的記憶更加清晰——五歲那年，她就是沿著這條樓梯跑上閣樓，把玩具熊藏進母親說的“秘密城堡“。當時周維在樓下與父親爭吵，玻璃器皿摔碎的聲音像鞭炮一樣炸開。

  閣樓的門虛掩著，門縫滲出微弱的藍光。高峰用義肢輕輕推開門板，生銹的鉸鏈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眼前的景象讓三人都僵在了原地。

  閣樓中央懸浮著一個六邊形培養(yǎng)艙，與曼谷實驗室如出一轍，只是尺寸小了許多。艙體內(nèi)漂浮著——或者說，保存著——劉臻毫無生氣的身體。他的胸口沒有起伏，太陽穴貼著電極片，脖頸處有一圈新鮮的縫合痕跡。

  “不......“林柒的槍口微微顫抖。她強迫自己看向艙體旁的監(jiān)控屏幕：腦電波是一條直線，但某個次級讀數(shù)仍在跳動——71.3赫茲，穩(wěn)定的神經(jīng)信號。

  胡湘的儀器發(fā)出尖銳警報：“這不是尸體！他的大腦神經(jīng)元仍在放電，只是......“數(shù)據(jù)流在他眼鏡片上快速滾動，“上帝啊，有人在用他的大腦作為生物服務器！“

  高峰的金屬手指捏碎了門框：“是周維干的？但他在曼谷已經(jīng)......“

  “不是周維?！傲制馔蝗幻靼琢耸裁?。她走向角落的玩具熊，二十年的灰塵簌簌落下。當她的手伸進棉花填充物中時，觸到的不是記憶中的玻璃瓶，而是一個冰冷的金屬裝置——微型神經(jīng)信號發(fā)射器，指示燈還在閃爍。

  “他預判了我們的每一步?！傲制鈱l(fā)射器扔給胡湘，“包括我會回來找這個。“

  胡湘拆開裝置，倒吸一口冷氣：“這不是發(fā)射器，是接收器！它在接收來自......“他的瞳孔驟然收縮，“BJ方向的信號！“

  林柒的神經(jīng)紋路突然劇烈灼燒。這次傳遞的不是疼痛，而是一段清晰的記憶——不是她的記憶，是劉臻的。畫面中，周維的金絲眼鏡反射著手術燈的光：“大腦前額葉的這塊區(qū)域很有意思，它能讓人為信念而死......“

  記憶突然中斷。培養(yǎng)艙里的劉臻猛地睜開眼睛，瞳孔擴散到極限，整個眼白變成詭異的藍色。與此同時，閣樓的地板開始震動，灰塵從天花板簌簌落下。

  “遠程激活！“胡湘撲向控制臺，“有人在用他的大腦作為中繼站，控制地下的......“

  他的話被爆炸聲淹沒。老宅后院的地面塌陷出一個直徑五米的黑洞，硝煙中升起一個圓柱形升降平臺。上面站著六個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的制服沒有任何標識，但袖口的“7“字刺青在月光下清晰可見。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些士兵的面容與劉臻有七分相似。

  高峰的沖鋒槍率先開火。子彈擊中領頭士兵的胸口，卻只激起一片藍色火花——仿生體的金屬骨架在破損的人造皮膚下閃爍。林柒趁機沖到培養(yǎng)艙前，手掌按在冰冷的玻璃上。

  “劉臻，如果你能聽見我......“她的神經(jīng)紋路貼緊玻璃，讓血液滲入接縫，“記住漠河冰窟那次?！?br />
  這是只有他們知道的暗號。去年冬天在漠河追蹤黑石資本線索時，劉臻曾掉進冰窟。林柒拉他上來時，他說過一句“下次換我救你“。

  培養(yǎng)艙內(nèi)的劉臻突然劇烈抽搐，藍色液體沸騰般翻涌。監(jiān)控屏幕上的腦電波從直線變成瘋狂的鋸齒狀，71.3赫茲的頻率開始不穩(wěn)定地波動。

  “他在反抗控制！“胡湘興奮地大喊，“前額葉活動激增！“

  仿生體士兵的子彈擊碎閣樓窗戶。高峰用身體擋在林柒前面，金屬義肢彈出伸縮盾牌?；鸹ㄋ臑R中，林柒看到培養(yǎng)艙的玻璃出現(xiàn)細密裂紋——劉臻正在里面用拳頭猛擊內(nèi)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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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湘，給我逆向頻率！“她扯開衣領，露出完全激活的神經(jīng)紋路，“如果他接收的是71.3赫茲，那么......“

  “214.7赫茲！“胡湘將改裝過的掃描儀對準她的脖頸，“但你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承受不了這種......“

  林柒已經(jīng)將神經(jīng)紋路貼在培養(yǎng)艙的控制面板上。劇痛如高壓電流貫穿全身，她看到自己的血管在皮膚下凸起，變成可怖的藍色樹枝狀。但裂紋也在擴大，液體從艙體裂縫中噴射而出。

  伴隨著玻璃爆裂的巨響，劉臻撞碎培養(yǎng)艙跌落在地。他渾身濕透，皮膚因長時間浸泡而蒼白起皺，但眼神已經(jīng)恢復清明。第一句話是咳著水說出的：“地......下......實驗室......“

  仿生體士兵突然全部僵直，如同斷了線的木偶。林柒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劉臻的大腦停止作為中繼站，切斷了控制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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