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祖冢悲歌
海市的喧囂與血腥被甩在身后,漁船在沈清璃近乎透支的冰魄之力掩護下,如同幽靈般悄然滑入鎖龍峽更深處,一片被巨大海藻森林和嶙峋黑礁包裹的絕對死寂之地。這里的海水呈現(xiàn)出一種不祥的墨藍色,冰冷刺骨,連最頑強的發(fā)光藻類都無法生存,只有偶爾掠過的、形態(tài)扭曲的深海盲魚,證明著生命的存在。壓力陡增,如同無形的巨手攥緊心臟。
“到了。”洛桑的聲音在死寂中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她覆蓋鮫綃的左眼,此刻如同燃燒的珍珠,散發(fā)出熾熱而穩(wěn)定的光芒,穿透濃稠的黑暗,牢牢鎖定著前方一處毫不起眼的、被巨大海藤纏繞覆蓋的幽深海溝入口。那入口狹小、隱蔽,散發(fā)著古老、蒼涼、以及深入骨髓的悲傷氣息——鮫人祖冢的入口。然而,那光芒之下,一絲極其細微、卻無法忽視的血線,正悄然沿著鮫綃邊緣滲出。
蕭燼站在船頭,胸口的紫金雙生花紋在深海的壓力和靠近祖冢的奇異力場下,如同被投入熔爐的烙鐵,灼燒感深入骨髓,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劇烈的抽痛。這痛楚并非單純的傷害,更像是一種共鳴,一種來自血脈深處的呼喚與警告。識海中,初代烽燧之主的殘魂在咆哮,對這純粹古老的鮫人圣地充滿了本能的厭惡與躁動。蕭燼緊咬牙關,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識海的雜音,他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鋒,銳利地掃視著入口周圍看似平靜、實則殺機四伏的黑暗水域。
“有東西守著?!鄙蚯辶У穆曇衾涞孟癖谋е|在深海寒氣的浸潤下似乎稍微穩(wěn)定了一絲,但裂痕依舊觸目驚心。她冰藍色的瞳孔收縮,指尖縈繞的寒氣凝成數(shù)枚細小的冰棱,無聲地懸浮在身前,指向海溝入口兩側幾塊巨大、布滿孔洞的礁石陰影。陰影深處,傳來極其微弱、卻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聲,如同無數(shù)細小的骨片在摩擦。
洛桑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抬起了右手。她的指尖不再是人類的圓潤,而是覆上了一層薄如蟬翼、閃爍著珍珠光澤的細密鱗片。一股無形的、源自鮫人皇族血脈的威壓,如同水波般以她為中心擴散開來。這威壓并不霸道,卻帶著一種不容褻瀆的莊嚴與悲傷,如同沉睡先祖的低語。
那陰影中的“嘶嘶”聲驟然停止。片刻的死寂后,幾道細長的、如同海蛇般的黑影猛地從礁石孔洞中激射而出!速度快得只在水中留下道道殘影!它們沒有眼睛,頭部只有一張布滿細密獠牙的圓形口器,身體覆蓋著灰白色的骨甲,尾部尖銳如矛!
“**骨吻盲鰻**!”沈清璃低喝,指尖的冰棱瞬間爆射而出,精準地迎向那幾道黑影!
噗!噗!噗!
冰棱與骨吻盲鰻撞在一起,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冰棱碎裂,但強大的沖擊力也成功阻滯了盲鰻的沖勢,將它們堅硬骨甲上凍結出大片冰霜!然而,這些深海兇物極其頑強,被凍結的部位迅速崩裂脫落,露出下方蠕動的肌肉,速度不減反增,再次撲來!數(shù)量更多,從其他礁石孔洞中源源不斷地涌出!
蕭燼動了。烽燧刃并未出鞘。在深海,火焰之力受限,更會暴露行蹤。他整個人如同一條蓄勢已久的深海猛鯊,足尖在船頭一點,身體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逆著強大的水壓,不退反進,直撲那領頭的、最為粗壯的骨吻盲鰻!他的動作沒有花哨,只有最簡潔、最致命的殺伐!
拳頭!覆蓋著一層薄薄紫金色澤(模擬的龍威與烽燚之力強行壓縮)的拳頭,撕裂海水,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狠狠砸在那盲鰻張開的口器中央!
“砰!”
一聲沉悶到極致的巨響!狂暴的力量在水下炸開一圈肉眼可見的沖擊波紋!那頭碩大的骨吻盲鰻,連哀鳴都來不及發(fā)出,整個頭部連同小半截身軀,瞬間被這純粹、野蠻的巨力轟成了齏粉!灰白的骨甲碎片和污濁的血肉在水中爆散!
這雷霆萬鈞的一擊,瞬間震懾了其他撲來的盲鰻!它們兇殘的本能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沖擊的勢頭不由得一滯!
“開!”洛桑抓住這瞬間的空隙,覆蓋鮫綃的左眼光芒大盛!她伸出的右手猛地向前一抓!并非抓向盲鰻,而是抓向那覆蓋著海藤的祖冢入口!
隨著她的動作,入口處那些糾纏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巨大海藤,如同被賦予了生命,又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操控,猛地向兩邊收縮、退讓!露出了下方幽深、光滑、仿佛由整塊黑色玉石雕琢而成的甬道入口!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純粹、帶著無盡悲愴與死寂的寒氣,從入口噴涌而出!
“走!”洛桑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率先化作一道珍珠色的流光,射入那黑暗的甬道!
沈清璃緊隨其后,冰晶之軀帶起一串細密的氣泡,寒氣在入口處留下一層薄冰,短暫阻擋了再次涌上的盲鰻。蕭燼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爆散的血肉和仍在騷動的兇物,眼神冰冷,身體一扭,如同離弦之箭,緊隨洛桑沒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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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道內(nèi),并非想象中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兩側光滑如鏡的黑玉璧上,鑲嵌著無數(shù)細小的、散發(fā)著幽藍色微光的珍珠。這些珍珠排列成玄奧的圖案,仿佛星辰軌跡,又似某種古老的文字,照亮了前路,也散發(fā)出一種安撫靈魂、卻又令人心生敬畏的微光??諝猓ɑ蛘哒f水)中彌漫著濃重的、海水也無法稀釋的悲涼氣息,仿佛有無數(shù)先祖的魂靈在無聲哭泣。水壓在這里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源自精神層面的沉重感,每一步都像是在背負著整個族群的歷史前行。
洛桑走在最前方。覆蓋鮫綃的左眼,此刻成為了真正的燈塔。珍珠色的光芒穿透黑玉璧,映照出甬道深處更復雜的結構。她不時停下,手指劃過壁上的珍珠星圖,指尖鱗片與珍珠接觸時發(fā)出細微的共鳴嗡鳴,似乎在解讀著先祖留下的信息,規(guī)避著無形的陷阱。她的動作流暢而虔誠,仿佛在進行一場神圣的儀式。但蕭燼敏銳地注意到,她左眼鮫綃下滲出的血線,已經(jīng)蜿蜒到了下頜,滴落在幽藍的珍珠光芒中,暈開小小的、觸目驚心的紅。
“你的眼睛…”蕭燼忍不住出聲,聲音在寂靜的甬道中回蕩。
“無妨?!甭迳5穆曇羝届o,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血脈指引,先祖考驗…必須承受?!彼龥]有回頭,繼續(xù)前行。越深入,那股悲涼的氣息越重,仿佛無數(shù)雙無形的眼睛在注視著他們,訴說著千萬年的沉痛與不甘。
甬道并非筆直,而是螺旋向下。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