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地脈炸裂的瞬間，蕭燼看見了永生難忘的景象——巖漿不是赤紅色，而是泛著熒綠的巫血。聶斬骸的青銅戰(zhàn)甲在高溫中扭曲變形，狼頭面甲下傳出非人的嘶吼，機械臂竟生出骨刺扎入他脖頸。

  "拓跋蒼！"蕭燼用巨劍格開失控的摯友，"醒醒！"

  戰(zhàn)甲縫隙滲出黑血。聶斬骸的獨眼在青銅與血肉間轉(zhuǎn)換，聲音忽而暴戾忽而痛苦："他在我腦子里......徐驍這老王八......"

  巖漿突然凝成巨掌拍下。蕭燼抱著小滿的殘軀翻滾躲避，巫血在巖壁繪出逃生路線。當(dāng)兩人跌入冰獄裂縫時，寒氣與熾焰交織的罡風(fēng)撕碎了最后半片衣袖。

  "哥......"小滿的碳化手指撫過玉圭，"冰棺里的......不是娘......"

  她的身軀碎成齏粉，灰燼中升起塊冰晶。蕭燼接住冰晶的剎那，翡翠耳墜的裂痕自動愈合，八百年前的記憶如潮水涌來——

  永昌三年的雪夜，巫族圣女將嬰兒交給靖王妃時，在她心口種下禁制："此子若活過冠禮，便是巫皇降世。"

  冰獄深處傳來鎖鏈崩斷聲。蕭燼的瞳孔映出沖天而起的青銅巨樹，每片葉子都是張扭曲的人臉。樹冠頂端懸浮的冰棺中，晏驚鴻的腹部正泛著詭異血光。

  "蕭郎......"她的唇未動，腹中卻傳出嬰啼，"快走......"

  聶斬骸的青銅戰(zhàn)甲突然暴走。機械臂化作巨斧劈開冰層，露出下方沸騰的血池。池中浮沉著三百具冰棺，棺蓋上皆刻著"徐鳳年"三字，落款日期橫跨千年。

  "徐驍?shù)霓D(zhuǎn)世棺......"蕭燼的巫血在玉圭上灼出青煙，"他把自己煉成了......"

  戰(zhàn)斧劈開最近那具冰棺。棺中青年面容與徐驍七分相似，懷中卻抱著柄刻有"北涼"二字的斷刀。當(dāng)蕭燼觸碰到刀柄時，整座血池翻涌如沸，池底升起座青銅城池的虛影。

  "涼州城......"聶斬骸的機械眼迸出火花，"這他媽不是《雪中》的......"

  血蝶門主的嬌笑從樹冠傳來。梅妃踏著人臉葉片款款而下，手中的《江山萬里圖》正在燃燒："多謝二位喚醒巫皇殘魂。"她撕開畫軸，露出里面封印的初代巫皇右臂，"現(xiàn)在，該物歸原主了。"

  蕭燼的翡翠耳墜突然嵌入右肩。血肉與青銅融合的劇痛中，他看見自己的右臂膨脹變異，五指化作利爪。聶斬骸的戰(zhàn)甲感應(yīng)到威脅，自動彈出三百枚淬毒弩箭。

  "殺了他！"梅妃將巫皇殘臂拋向巖漿，"用巫皇血祭劍......"

  巨樹轟然倒塌。晏驚鴻的冰棺墜向血池，腹中嬰孩的哭聲突然化作龍吟。蕭燼的變異右臂不受控地抓向冰棺，卻在觸及寒氣的瞬間恢復(fù)清醒："驚鴻！"

  青銅巨樹的根系突然暴起，纏住蕭燼異化的右臂。人臉葉片發(fā)出尖嘯，每張面孔都映出他不同世代的死狀。聶斬骸的狼神戰(zhàn)甲迸出三尺青芒，機械巨斧斬斷樹根的剎那，蕭燼看見斧刃倒影里自己的瞳孔已化作豎瞳——那是巫皇覺醒的征兆。

  "徐驍！"蕭燼的利爪撕開巖漿帷幕，巫血在火浪中凝成三百柄血劍，"你以為隔著時空就能操控......"

  劍雨穿透梅妃的蝶翼，釘住她正在產(chǎn)卵的腹腔。血卵墜入沸騰的鏡城血池，每個卵殼都映出《雪中》世界的畫面：北涼鐵騎正與巫族遺民廝殺，而涼州城頭掛著兩面王旗——徐字旗旁赫然是蕭燼的巫皇圖騰！

  "看清楚了嗎？"梅妃折斷刺入眉心的血劍，斷刃指向血池倒影，"你每殺一個血蝶門徒，那個世界就有個北涼士卒發(fā)狂屠城......"

  聶斬骸的戰(zhàn)斧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蕭燼翻滾避開致命一擊，卻見摯友的青銅面甲裂開縫隙——拓跋蒼的左眼流著血淚，右眼卻爬滿墨家齒輪："快走...徐驍在我的......"

  戰(zhàn)斧劈碎冰獄穹頂，月光混著血雨傾瀉而下。蕭燼接住墜落的晏驚鴻冰棺時，棺中突然伸出青蔥玉指——那分明是二十年前王妃的手！指尖在棺蓋內(nèi)側(cè)刻下帶血的漠北文字："驪山即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