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鑄天機
青銅門開啟的剎那,蕭燼聽見了亡魂的哭聲。
那不是活人發(fā)出的聲響,而是千萬枚青銅齒輪咬合時摩擦出的嗚咽。星象圖在穹頂流轉(zhuǎn),映得聶斬骸胸口的傷口泛著幽藍冷光——方才貫穿他的機關臂,此刻正化作鐵水滲入地磚縫隙。
"墨家天機城。"晏驚鴻撫過廊柱上斑駁的刀痕,"永昌三年,你父王在此處斬殺十二世家家主。"她指尖沾了銅銹湊到鼻尖,"血滲進機關樞軸,養(yǎng)出了會吃人的城。"
聶斬骸突然拽住蕭燼的殘手:"看那些星軌。"
磷火順著凹槽游走,在墻壁上拼出幅駭人星圖。紫微垣處釘著具骷髏,七根隕鐵釘貫穿其百骸,頭骨天靈蓋上刻著蕭燼的生辰八字。
"移星換斗局。"晏驚鴻的軟劍突然架在蕭燼頸側(cè),"有人用你的命格替了紫微帝星。"劍身映出她眸中跳動的鬼火,"現(xiàn)在,你是這座城的祭品。"
話音未落,整條回廊突然翻轉(zhuǎn)。蕭燼在失重中抓住聶斬骸的刀環(huán),看見地磚縫隙滲出粘稠黑血。那些血液如有靈智,正沿著星圖紋路匯聚成八個卦象。
"坎為水!"晏驚鴻斬斷一縷纏上腳踝的黑血,"走離位!"
蕭燼卻反向踏入震宮。黑血觸到他靴底的瞬間,竟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懷中山河龍雀圖突然發(fā)燙,燙得他心口舊傷崩裂——十年前母妃用金簪劃下的那道疤,此刻正涌出熒綠液體。
"你果然流著巫族血。"晏驚鴻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當年靖王妃用禁術改你命格,就是要等今日......"
聶斬骸的暴喝打斷了她。九環(huán)刀劈在虛空中,竟斬出金鐵交鳴之聲。蕭燼看著摯友胸口星圖化作實質(zhì)的鎖鏈,突然明白那些疤痕為何總在月圓之夜發(fā)燙——這分明是璇璣閣的控心咒。
"小心!"蕭燼甩出算珠擊偏襲向聶斬骸后心的青銅箭。箭簇擦過他耳際,帶起一蓬血花,"這城在吞食我們的......"
地面突然塌陷。三人墜入沸騰的血池時,蕭燼看見池底沉著具水晶棺。棺中女子身著靖王妃冠服,眉心插著半截斷刀——正是聶斬骸隨身十余年的蒼狗刀尖。
"娘......"蕭燼的喉間迸出嘶吼。十年前母妃將他塞進密道時的溫度,此刻在血池中灼燒成恨。熒綠血液與黑血交融,竟在池面凝成靖王軍的狼首旗。
晏驚鴻突然撕開衣襟。她心口紋著與聶斬骸相似的星圖,此刻正發(fā)出刺目紅光:"蕭燼,用你的血喚醒王妃!"
水晶棺蓋轟然炸裂。蕭燼看著母妃的尸身懸浮半空,三千青絲突然暴漲纏住聶斬骸的脖頸。蒼狗刀劇烈震顫,刀柄浮現(xiàn)出漠北文字——赫然是聶斬骸從未提過的真名。
"拓跋蒼!"蕭燼格開襲向摯友的發(fā)絲,"你騙了我十年!"
血池沸騰如熔巖。聶斬骸扯斷發(fā)絲狂笑,胸口的星圖鎖鏈寸寸崩斷:"漠北狼騎拓跋氏遺孤,這個身份配得上靖王世子嗎?"他反手將刀捅入自己丹田,"但現(xiàn)在,老子是你娘的守墓人!"
刀身沒入的剎那,水晶棺中射出七道青光。晏驚鴻腕間銀鈴盡碎,軟劍脫手釘入穹頂星圖:"七星引魂陣!王妃要醒了!"
蕭燼的視線被血色模糊。他看見母妃睫毛顫動,看見聶斬骸的生機隨刀鋒流逝,更看見晏驚鴻背后浮現(xiàn)的鬼面虛影——與寒衣樓追殺令上的圖騰如出一轍。
"燼兒......"
這一聲輕喚凍住了時空。蕭燼看著母妃睜開的空洞眼眶,那里本該是瞳孔的位置,卻嵌著兩枚青銅齒輪。她指尖撫過少年眉骨的動作溫柔如昔,說出的卻是最惡毒的詛咒:"為何不隨你父王一同化作灰燼?"
山河龍雀圖破體而出。蕭燼嘔著血看那卷軸在空中舒展,繪著的根本不是地圖,而是用巫族文字書寫的煉魂譜。每一個筆畫都在蠕動,像極了當年父王書房里焚燒的密信。
"因為您教過我......"蕭燼突然折斷左手小指,蘸著心口熒血在虛空畫符,"活人才有資格掀棋盤。"
符咒成型的瞬間,整座天機城開始崩塌。晏驚鴻尖叫著化作青煙消散,聶斬骸的刀卻突然飛入蕭燼掌中。刀身映出母妃扭曲的面容——那根本不是人類的臉,而是用無數(shù)人皮拼湊的傀儡。
"墨家的皮影戲好看么?"蕭燼將刀尖抵住"母妃"咽喉,"從我們踏入孤山那刻,這里就是謝停云造的幻境吧?"
"王妃"突然裂成兩半。謝停云瘸著腿從傀儡中走出,手中把玩著蕭燼那截斷指:"臭小子何時看破的?"
"你木腿上的火磷粉。"蕭燼扯開衣襟,露出被灼傷的胸膛,"三日前在賭坊,你故意蹭到我暗格機關。"他踢開腳邊的青銅齒輪,"能仿造天機城機關的,唯有墨家巨子。"
聶斬骸突然從血池躍出,九環(huán)刀劈向老者面門:"老匹夫敢耍我們!"
謝停云用木拐架住刀刃,拐身崩裂處露出半卷《天工開物》:"不用幻境逼出王妃殘魂,怎么找真正的山河龍雀圖?"他獨眼瞥向蕭燼心口,"你小子該謝謝老夫,那巫族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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