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拉揚心中的郁結已經(jīng)積蓄了很長時間，但他在圣光軍團內卻幾乎無人能夠傾訴。

  奧蕾莉亞觸碰的是禁忌和不祥的力量，光憑這一點，若非圖拉揚求情，她很有可能當場就被澤拉當作邪惡的異端消滅。

  即便是有圖拉揚的求情和擔保，甚至奧蕾莉亞自己也曾經(jīng)作為圣光軍團的一員鞍前馬后，不顧生死地戰(zhàn)斗，她最后的結局也只能是被軟禁在圣光軍團的旗艦澤尼達爾上。

  這已經(jīng)是圣光軍團，或者說是澤拉能夠容忍的底線了。

  輕撫著薩斯多拉的木制弓身，圖拉揚的臉上微微浮現(xiàn)出些許淺笑，讓他本就嚴肅端正的五官變得柔和了許多，但很快，這笑容就染上了苦澀和酸楚。

  “在我和洛薩克森的勸說下，奧蕾莉亞放棄了抵抗的想法，選擇接受被軟禁的命運?！?br />
  但也正是奧蕾莉亞選擇相信圖拉揚的選擇，接受了軟禁，反而讓圖拉揚更加難以面對自己，因為從那一刻開始，圖拉揚突然就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個“幫兇”。

  可圣光不應該是正義的嗎？自己是在幫助奧蕾莉亞才對，虛空太過危險，那是比燃燒軍團還要詭異和危險的存在。

  直至今日，圖拉揚也忘不了奧蕾莉亞當時的表情，她的臉上沒有憤怒和怨恨，有的只是淡淡的失望和憂愁。

  也正是在那一瞬間，圖拉揚意識到自己第一次對圣光產(chǎn)生了……懷疑。

  圣光的啟示一定是正確的嗎？圣光的意愿一定是友善的嗎？

  圖拉揚根本不敢細想，他怕自己曾經(jīng)篤信的一切都在頃刻間崩塌，就像他不敢在那時與奧蕾莉亞對視一樣。

  此刻，他的手驀地握緊長弓，就像是抓住愛人的手那樣堅決。

  聽完圖拉揚的傾訴后，阿爾薩斯說道，“虛空的確是相當危險的力量?！?br />
  這個在圖拉揚意料之中的答案卻并沒能讓他的心情振奮起來——直到阿爾薩斯的下一句話出口。

  “但你什么時候產(chǎn)生了圣光并不危險的錯覺？”

  目光灼灼的阿爾薩斯凝視著圖拉揚，在這一瞬間，圖拉揚差點以為自己的聽力出現(xiàn)了問題，把“圣光”和“虛空”兩個單詞搞混了。

  但當他確信阿爾薩斯和自己都沒有搞錯的時候，他的心中突然涌現(xiàn)出了一種異樣的感覺，這讓圖拉揚的眼皮直跳，他意識到阿爾薩斯可能要說一些超乎他認知和理解的東西了。

  “難道你認為圣光把你的敵人灼燒成灰燼的時候，這種力量在他們看來就不危險了嗎？圖拉揚，別讓所謂的信仰遮蔽了你的眼睛，法奧大主教教過我們，要用心去思考，用心去看?！?br />
  如果是別人說出這樣叛逆的話語，圖拉揚一定會付之一笑，要是對方依然執(zhí)著己見宣揚這種言論，之前的圖拉揚甚至可能會使用武力制止。

  但當說出這話的人是在圣光的造詣上遠超圖拉揚見過的任何一位大主教的阿爾薩斯時，圖拉揚開始思考是不是真的是自己錯了。

  只不過阿爾薩斯這驚世駭俗的話語幾乎顛覆了他有生以來建立的世界觀，即便圖拉揚不斷提醒自己要理智思考，也很難擺脫自己給自己設下的桎梏。

  他感覺自己好像重新回到了洛丹倫的修道院，自己不再是什么圣光軍團的大主教，他又好像變回了那個第一次接觸圣光奧義的見習牧師。

  “當我們站在地面上仰望天空時，會覺得太陽是光明與溫暖的化身，可靠太陽太近時，它熾熱的光輝會把一切都燒得什么也不?！汶x地面太遠了，圖拉揚?！?br />
  阿爾薩斯的話語猶如修道院里的吊鐘嗡鳴，讓圖拉揚忽然意識到了什么，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皮膚下的血管中涌動著圣光的能量，這力量讓他超脫了生死的束縛，也擁有了常人難以企及的力量。

  可也正是這力量讓他迷失了，從什么時候開始，他開始篤信圣光的啟示，而不是相信自己的判斷？

  還是說，他把圣光的啟示當作是自己的判斷？

  圣光的賜福讓他不再是那個普通的圣騎士，但也正如阿爾薩斯所說，他離地面太遠，離“太陽”太近了。

  “我——”

  圖拉揚的嘴唇囁嚅著，想要說些什么，卻又說不出口。

  “看來你想明白了？有些話不用說出來，自己心里明白就好，”阿爾薩斯也制止了圖拉揚想要說話的念頭，“圣光軍團當然不是什么邪惡的存在，但這不代表他們的一切選擇都是正確的，圣光并不特殊，它只是浩瀚宇宙中的一種能量，真正特殊的是賦予圣光正義、高尚意義的那些人?！?br />
  “就像洛薩爵士那樣?！?br />
  阿爾薩斯的視線看向圖拉揚腰間的佩劍——這把長劍的劍身斷裂，劍尖的部分已經(jīng)不知所蹤，只剩下半截劍身與劍柄相連，劍柄的兩側綴以金色的雄獅徽記，那是暴風皇室的象征。

  洛薩的遺物一直被圖拉揚隨身攜帶，隨他從艾澤拉斯到德拉諾，再一路征戰(zhàn)到扭曲虛空的星空深處。

  圖拉揚有所感地拂向長劍的握柄，在握住劍柄的那一刻，這個男人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我明白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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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扭曲虛空遙遠的另一端，澤尼達爾上的核心領域中，一尊閃耀著光輝，僅僅是存在就讓周圍的空間仿佛詠唱著歌聲的納魯收回了自己發(fā)散的思維。

  下一刻，這位納魯?shù)乃枷胨坪跖c另一個生物連通，而那個被納魯?shù)男撵`感應觸及的人作出的回應卻不太友善。

  “你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