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寧故意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語氣有點(diǎn)小得意：

  “聽見沒？我就是活閻王，識相點(diǎn)就少惹我?！?br />
  “你……哼！”

  蘇沐瑤臉漲得通紅，說不出話，開始?xì)夂艉舻靥幚砟菑埨鲜笊线^的床。

  宴寧才不管她，自顧自回到自己那張硬板床上。

  躺下沒多久，她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夢里，她又見到了師父。

  師父還是老樣子，穿著那身洗得發(fā)白的舊道袍，笑瞇瞇地看著她。

  “師父……”

  夢里，宴寧忍不住問，“你說我回蘇家，真的對嗎？”

  師父只是笑，像往常一樣溫和，卻不說話。

  宴寧急了，想追問，伸手去拉師父的衣袖，指尖卻猛地一空。

  她醒了。

  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堵著。

  又像是被挖走了一塊，空落落的，難受得很。

  宴寧坐起身，房間里一片漆黑，只有蘇沐瑤那邊傳來輕微的呼吸聲。

  她再也躺不住，打開木門走了出去。

  夜晚的海灘和白天完全不同。

  白天的喧囂褪去，只剩下海浪一遍遍沖刷沙灘的聲音。

  嘩啦，嘩啦，單調(diào)又溫柔。

  宴寧抬頭看去，只見滿天都是星星。

  密密麻麻，亮晶晶的。

  像撒了一把碎鉆在黑絲絨上，好看得讓人心靜。

  不遠(yuǎn)處，節(jié)目組留下的篝火還沒完全熄滅。

  橘紅色的火苗在灰燼里跳躍著，映著一小圈暖光。

  宴寧走了過去。

  找了塊被篝火烤得溫?zé)岬拇笫^坐下。

  她把下巴擱在膝蓋上，抱著腿，呆呆地望著遠(yuǎn)處黑沉沉的大海。

  海風(fēng)吹起她散落的發(fā)絲，帶來咸咸的味道。

  她腦子里亂糟糟的。

  全是師父那個沉默的笑容和夢醒的失落感。

  “這么晚了，一個人坐這，不怕冷？”

  一個低沉好聽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

  帶著點(diǎn)剛睡醒的沙啞。

  宴寧嚇了一跳，猛地回頭。

  篝火的光勾勒出謝淮野挺拔的身影。

  他穿著簡單的T恤長褲，雙手插在兜里，正看著她。

  “謝淮野？”宴寧有點(diǎn)意外，“你怎么也沒睡？”

  謝淮野走近了幾步。

  在她旁邊另一塊石頭上坐下，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

  “別提了?！?br />
  他嘆了口氣，聲音里帶著點(diǎn)好笑又無奈的情緒，“孫無羈那呼嚕聲簡直了，跟開了輛拖拉機(jī)似的，地動山搖。”

  “我實(shí)在扛不住，出來透透氣?！?br />
  “噗……”

  宴寧想象了一下那畫面，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剛才心里的煩悶被沖淡了些。

  “哈哈，那確實(shí)沒辦法了，看來孫無羈的內(nèi)力都用在打呼嚕上了?！?br />
  火光映著宴寧帶笑的眼睛，亮晶晶的。

  謝淮野也被她的笑容感染，嘴角彎了彎。

  兩人并排坐著，一時都沒說話。

  只有海浪聲和篝火偶爾爆出的噼啪輕響。

  氣氛安靜得有點(diǎn)微妙。

  謝淮野看著跳躍的火苗，沉默了一會，忽然開口，聲音比剛才低沉了許多：

  “其實(shí)……也不全是因?yàn)楹魢??！?br />
  宴寧偏頭看他，沒說話，眼神里帶著詢問。

  謝淮野搓了搓手指，目光投向遠(yuǎn)處深邃的海面。

  像是在組織語言。

  “公司那邊……最近壓力有點(diǎn)大?！?br />
  他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怎么說更簡單，“好幾個項(xiàng)目卡在關(guān)鍵地方，還有幾個大股東，天天盯著報表，吹毛求疵，恨不能從雞蛋里挑出骨頭來?！?br />
  “坐在那個位置上，感覺四面八方都是眼睛，都在等著你出錯?！?br />
  他苦笑了一下，側(cè)過臉看宴寧：

  “有時候我半夜醒來，盯著天花板，腦子里全是那些數(shù)字，合同，沒完沒了的會議……有點(diǎn)喘不過氣?！?br />
  這些話，他平時絕不會對任何人說。

  但此刻，在這樣靜謐的星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