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br />
  “看戲，要安靜?！?br />
  顧長青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卻仿佛帶著某種至高的法則。

  那股足以凍結(jié)靈魂的冰冷惡意，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嚨，瞬間戛然而止。雜貨鋪時空夾縫中的黑色碎片，劇烈的震動猛然平息，重新陷入了死寂，仿佛剛才那怨毒的咆哮只是一場幻覺。

  可后山?jīng)鐾ぶ械娜齻€弟子，額角滲出的冷汗卻無比真實。

  那股力量，僅僅是泄露出一絲意念，就讓他們感到了源自生命本源的戰(zhàn)栗。那是秩序的崩塌，是生機的凋零，是萬物走向終極死寂的恐怖天敵。

  “師尊……”穆司命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上前一步，紫色的長袍上，因果紋路明滅不定，顯然心緒已亂。

  她不是為自己恐懼，而是為師尊。

  那東西，與師尊的力量本源截然相反，是天生的死敵。

  顧長青卻連頭都未回，只是將最后那面映照著恒沙凡界的水鏡也隨手揮散。萬千光華散去，涼亭重歸古樸。

  他終于轉(zhuǎn)過身，看向自己的三位弟子。

  他的眼神變了。

  不再是那種俯瞰眾生、視萬物為游戲的淡漠，也不再是排解無聊的慵懶。那雙深邃的眼眸里，第一次有了一種名為“守護”的東西。

  就像一個園丁，看著自己親手種下的滿園花朵，雖然依舊嫌麻煩，卻絕不容許任何人來踐踏。

  “不過是個迷路的可憐蟲罷了?！鳖欓L青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它只是……太孤獨了?！?br />
  憐憫。

  穆司命、林時序、古鈞天三人，從師尊的眼神里，讀出了這兩個字。

  對那恐怖的、與自身為死敵的存在，師尊沒有憤怒，沒有凝重，只有憐憫。

  這一刻，他們忽然明白了什么。

  師尊的心境，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已然完成了一次他們無法想象的蛻變。

  三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與決然。他們齊齊躬身，動作整齊劃一，聲音更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師尊，”穆司命率先開口，聲音沉穩(wěn)而決絕，“我等，愿為師尊掃清前路一切障礙！”

  “信息洪流，時序之網(wǎng)，皆在掌控。任何敢于擾亂師尊棋局的雜音，弟子必將其徹底抹除！”林時序的聲音清脆，卻帶著金石般的鋒銳。

  “萬物皆可為材，萬界皆可為爐！”古鈞天咧嘴一笑，眼中卻閃爍著熾熱的戰(zhàn)意，“師尊想造個新世界，弟子就給您把地基打好！誰敢來拆，先問問我的拳頭！”

  他們的話語，不再是單純的效忠。

  而是看到師尊找到了真正想做之事后，發(fā)自內(nèi)心的，想要守護師尊這份“興致”的決心。

  然而，顧長青并沒有理會弟子們熱血沸騰的表態(tài)。

  他只是擺了擺手，重新走到那張熟悉的躺椅前，用一個最舒服的姿勢，慵懶地躺了下去。

  他的目光投向虛空，仿佛穿透了涼亭，穿透了后山，再次看到了那億萬恒沙凡界中，一個個剛剛被點亮，正散發(fā)著勃勃生機的光點。

  那些光點，是石錚，是林火，是黃正……是無數(shù)個剛剛拿到金手指，正準備開啟自己逆天人生的“主角”。

  他們現(xiàn)在還很弱小，像是一顆顆散落的珍珠。

  但如果……用一根線把他們串起來呢？

  一個大膽而有趣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中逐漸成型。

  “各自為戰(zhàn)，太沒效率了，也……不夠熱鬧?！鳖欓L青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得讓他們產(chǎn)生聯(lián)動，互相認識一下才行。比如，舉辦一場別開生面的‘天道杯’首席爭霸賽？唔，獎品就設(shè)定為系統(tǒng)升級大禮包，或者……‘天道之子’的榮譽稱號？”

  “等到他們成長起來，見識過彼此的‘外掛’，或許可以成立一個‘諸天主角聯(lián)盟’？專門負責處理那些‘偽道病毒’的感染者，或者……對抗一些不請自來的‘客人’?！?br />
  “一個主角是故事，一群主角……那就是神話了?！?br />
  他的思緒在飛速運轉(zhuǎn)，一個個瘋狂而有趣的計劃被構(gòu)思出來。

  從最初，只是為了排解永恒生命的無聊，隨手創(chuàng)造系統(tǒng)，看一場場精彩的“戲劇”。

  到如今，為了守護這些由自己親手點燃的，“希望”的火光，而開始系統(tǒng)性、規(guī)?；嘏恐圃熘鹘?，并為他們規(guī)劃未來的道路。

  顧長青的動機，在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完成了第一次升華。

  他終于找到了，比單純看“樂子”更重要，也更有趣的事情。

  那就是親手去創(chuàng)造一個……充滿無限可能的未來。

  他重新閉上了眼睛，但這一次，他的姿態(tài)雖然依舊慵懶，整個人的氣息卻截然不同。

  如果說之前的他，像是一片包容萬物，卻也空無一物的虛空。

  那么現(xiàn)在的他，就是一位真正的棋手。他收斂了所有的神性光輝，安靜地坐在棋盤前，俯瞰著自己親手布下的，那盤即將攪動整個宇宙風云的棋局。

  他的意識，再次沉入了那段破碎的、關(guān)于自己“誕生”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