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停了。

  只有干柴化作火焰的脆響，只有偶爾炭火爆開的沉悶聲音。

  天徹底黑了，只有火星沖上天空，發(fā)出的淡淡流光。

  楚非凡的臉被照紅了，又被夜染黑了，交替之間，陰晴變化。

  “主，看得到…你們的虔誠。”

  神父笑了起來，緩緩說道：“但我們畢竟驚擾了主，需要幾個年輕漂亮的女子，今晚在教堂虔誠祈禱。”

  一部分村民笑了起來，積極地應和著，幫忙找著漂亮女子。

  而家中真有漂亮女子的，卻又笑不出來了，表情愕然又害怕，把自己家的人藏在身后。

  很快，七八個漂亮女子被推了出來。

  她們眼中沒有害怕，反而有虔誠，有炙熱，有奉獻的激動。

  神父看了一眼，指著其中兩個人，道：“她們…不夠…年輕，要十六歲以下的?！?br />
  “純潔的少女靈魂，才能對我主祈禱。”

  于是開始換人，更小的孩子被帶了出來，十四五歲的模樣，還有十二三歲的模樣，其中一個，或許只有十歲出頭。

  神父滿眼欣喜，幾乎忍不住笑了出來。

  楚非凡看著這一幕，幾乎都傻了。

  “怎么會這樣啊…”

  “他們瘋了…”

  他的心跳突然很快，突然很緊張，說話都有些不利索，手腳都有些發(fā)酸、發(fā)軟、發(fā)抖，像是人站在高處往下看那種感覺。

  娘的，那些村民不知道這三個狗洋人要做什么嗎！

  不知道為什么，楚非凡很慌張，他手心在冒汗，全身都在冒汗。

  像是即將分娩的孕婦，完全形容不出那種滋味。

  “不是…好怪…”

  “這里怎么這么怪??！”

  “怪得…怪得…想讓我毀了這里！”

  楚非凡握緊了手里的石子，他真想扔過去，把那三個人的腦袋直接打爆！

  這個念頭一起，突然就擋不住了。

  所有異常的情緒瞬間消失了，像是找到了一條宣泄的路，全部化作了殺意，化作了毀滅的念頭。

  不行！

  不行！

  這群村民的遭遇和我有屁的關系??！我本就不是個好東西，為什么要做善事啊，為什么要干預這種毫無利益所得的事?。?br />
  我又不是他媽的周元！

  “走！立刻走！我是要進山的人，這里惹了事，萬一耽誤了我進山隱居怎么辦！”

  “老子才不會把命用來宣泄情緒！”

  他連忙找到了蔡小帥，拉著他就朝外跑。

  一路跑出了村社，楚非凡心里空了很多。

  他深深吸了口氣，道：“走，我們連夜趕路，離開這里?！?br />
  蔡小帥道：“那么急嗎？我本來想在這里借宿一晚的?！?br />
  楚非凡擺手道：“那可不成，這里出了事，我們不能沾上?！?br />
  蔡小帥疑惑道：“也沒出事啊，就是燒了個異端而已啊?！?br />
  平常的一句話，讓楚非凡身影猛然一震，駭然看向蔡小帥。

  他瞪眼道：“臭小子，你才十五六歲啊，那是殺人，你這么輕松就說得出口…”

  “那是異端，本就該殺??！”

  蔡小帥很奇怪地看向楚非凡。

  楚非凡沉默了。

  蔡小帥的兩句話，就像是狂風巨浪，在他心中不停席卷著。

  他呆在原地，最終咬牙道：“走！進山！”

  月華如水，涼風清爽。

  馬兒徐徐朝前，夜并沒有那么黑，可以看到遠處的山脈輪廓，可以看到樹梢之間點綴著明亮的星辰。

  螢火蟲飛啊，飛舞著，飛盡了黑暗的樹林。

  看不清它的身體，只能看到它微弱的光。

  蟲鳴聲響起，馬蹄踩在草地上，發(fā)出柔軟舒緩的聲音。

  這片天地熱鬧又靜謐。

  蔡小帥突然覺得有些奇怪，因為后面的人很久沒說話了，那個話癆怎么會不說話。

  他回頭看去。

  只見楚非凡滿頭的大汗，不停喘著粗氣，手里把玩的石頭已經被捏成了粉末。

  蔡小帥嚇了一跳：“大叔，你這是怎么了？”

  楚非凡冷冷瞥了他一眼，停了下來。

  他沉聲道：“走！回頭！”

  “啊？回頭？你不進山了？”

  楚非凡咬牙道：“我要去找葉青櫻！幫他給周元傳信！這才是老子出來的目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