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淬煉時光鑄豐碑
寅時三刻,趙鐵柱裹著補丁摞補丁的棉襖,在臨時搭建的工棚里調試自制的電動砂輪機。飛輪與砂紙摩擦出藍紫色的火花,映得墻上"大干快上"的標語忽明忽暗。三順子抱著新制的《人民公社好》木雕半成品闖進來,鼻尖凍得通紅:"柱子哥!這社員雕塑的手臂總固定不住..."
張興國老師傅披著露水打濕的蓑衣跟進,從懷里掏出個銅制套筒:"當年在故宮修鐘表,老匠人用這個固定齒輪。"他將套筒卡在木雕關節(jié)處,突然發(fā)力掰扯,手臂紋絲不動卻又能靈活轉動:"記住,好的機關要像榫卯——藏鋒于內,見棱于外。"
卯時,紛紛揚揚的大雪給速生楊林披上銀甲。趙鐵柱踩著積雪巡查工地,忽見三順子蹲在地基旁,用凍僵的手指在雪地上畫著齒輪圖。年輕人抬頭時,睫毛上掛著冰晶:"柱子哥,俺想把電動砂輪機改成雙軸驅動..."話音未落,遠處傳來牛車鈴聲。
林曉抱著相機從車上跳下,軍大衣下擺沾滿泥漿:"鐵柱哥!省報記者要拍你們雪夜趕工的場景!"她突然指向速生楊林,"快看!"眾人望去,張興國老師傅正帶著學徒們在雪地雕刻冰燈,《哪吒鬧?!返妮喞诔抗庵芯К撎尥?。
辰時,工棚內燃起通紅的炭火盆。趙鐵柱握著游標卡尺測量木雕尺寸,三順子在旁記錄數(shù)據(jù)。張興國老師傅突然奪過圖紙:"柱子,你這尺寸不對!"他用刻刀在木頭上劃出斜線,"當年修復《大禹治水》玉山,每寸都要考慮木材的呼吸。"
二狗子舉著開裂的木雕闖進來:"老師傅!這速生楊遇冷就裂,咋辦?"老人從工具箱底層掏出個陶罐,挖出黑乎乎的膏體:"這是用糯米膠混合魚鰾熬的,當年修補《清明上河圖》用過。"他將膏體抹在裂縫處,用火折子輕輕烘烤,裂縫竟神奇地愈合了。
午時,鵝毛大雪遮蔽了整個工地。趙鐵柱帶著村民用帆布遮蓋未干的木雕,突然發(fā)現(xiàn)張興國老師傅不見了蹤影。眾人尋至速生楊林深處,只見老人正在給一棵老泡桐樹刻年輪紋,雪花落在他銀白的頭發(fā)上,竟分不清哪是雪哪是霜。
"老師傅,您這是..."趙鐵柱話音未落,老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手帕上洇開點點血跡。三順子急得直哭:"柱子哥,快找赤腳醫(yī)生!"老人卻擺擺手:"莫慌,當年在故宮修文物,我這老毛病就落下了。"他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這是最后的龍血樹汁,給《人民公社好》上色..."
申時,趙鐵柱抱著昏迷的張興國老師傅沖進縣醫(yī)院。值班醫(yī)生看著老人滿手的老繭直搖頭:"急性肺炎,得住院治療。"他突然注意到趙鐵柱棉襖里露出的木雕圖紙,"這是你們村的《八仙過海》?"醫(yī)生從抽屜里拿出個相框,"我父親當年在故宮當學徒,說過有個姓張的師傅..."
與此同時,工坊施工現(xiàn)場傳來噩耗。李鐵蛋舉著斷裂的房梁木大喊:"柱子哥!新到的紅松被蟲蛀了!"三順子突然想起什么,沖進倉庫翻出張興國老師傅的《故宮修繕日志》:"老師傅說過,用花椒水浸泡能防蟲!"
酉時,趙鐵柱帶著張興國老師傅的醫(yī)囑趕回村子。老人在病床上叮囑:"告訴三順子,龍血樹汁要配著晨露使用..."話音未落,工坊方向傳來歡呼聲。三順子舉著修復好的房梁木跑來,表面的花椒水在月光下泛著琥珀色光澤:"柱子哥!俺們用速生楊做了仿生年輪結構!"
掌燈時分,趙鐵柱站在工棚外,看著村民們在雪夜中繼續(xù)趕工。林曉的相機閃光燈亮起,照見張興國老師傅在病床上用顫抖的手,在《人民公社好》木雕底座刻下"1970年1月20日,速生楊遇雪成鋼"。
深夜,趙鐵柱翻開筆記本,在1970年1月20日寫道:"今天,我們用速生楊與龍血樹汁書寫新的傳奇。當張老師傅在病床上刻下'遇雪成鋼'時,我知道,這不僅僅是木雕的勝利——這是一代匠人用生命將時代困局雕刻成命運勛章的史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