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李建被抓的第二天，京郊所有之前還在觀望、還在猶豫的士族豪強(qiáng)，全都爭先恐后地拿著地契，跑到征地衙門，主動要求“雙倍補(bǔ)償”。

  甚至有人為了表達(dá)忠心，直接要把土地“獻(xiàn)”給陛下，一文錢都不要。

  征地工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京城周邊地區(qū)，勢如破竹般地完成了。

  ……

  衍圣公府。

  “廢物！一群廢物！”

  禮部尚書氣急敗壞地將一個茶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濺。

  “一個回合！僅僅一個回合！就被人家把老底都給掀了！”

  他指著跪在地上，前來報信的一個門生，破口大罵。

  “那個李建，就是個蠢豬！讓他去拖延，他倒好，直接把自己的腦袋送上去了！”

  衍圣公孔文淵端坐在主位，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也沒想到，趙軒的手段會如此凌厲，如此不留情面。

  殺雞儆猴！

  這一刀下來，別說京城，恐怕整個直隸地區(qū)的士族，都不敢再在征地這件事上動任何歪心思了。

  “衍圣公，這……這可如何是好？”一位大學(xué)士滿臉憂色，“征地這一環(huán)，我們是徹底失敗了。”

  “那鐵路一旦開工，就再無挽回的余地了??！”

  “慌什么！”孔文淵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硬的不行，我們就來軟的！”他緩緩說道，“地，他征了。錢，他有?！?br />
  “可這修路的工人，他總不能憑空變出來吧？”

  “他還是要靠我大盛的子民，靠那些愚昧無知的泥腿子！”

  “傳我的話下去！”孔文淵的聲音變得陰冷，“發(fā)動我們所有的人，在民間，給我把聲勢造起來！”

  “就說那鐵路是鋼鐵鑄成的惡龍，一旦建成，就要吸干我大盛的龍脈！”

  “到時候，天災(zāi)人禍，永無寧日！”

  “說那工廠里冒出的黑煙，是地府的瘴氣，聞了就會得不治之癥！”

  “那轟鳴的機(jī)器，是吞噬人命的魔窟，進(jìn)去干活的人，不出三年，必被吸干精氣，暴斃而亡！”

  “還有，那些泰西人，他們不敬祖宗，不拜鬼神，都是無父無母的妖人！”

  “誰跟他們混在一起，死后就要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斷子絕孫！”

  “把話說得越惡毒，越恐怖越好！”

  “我就不信，這天下，還有幾個人敢去給他的鐵路工廠賣命！”

  在座的幾位老臣聽得眼睛發(fā)亮，連連點頭。

  “高！實在是高！”

  “沒錯！對付那些泥腿子，就得用鬼神之說來嚇唬他們！”

  “只要沒人去干活，他有再多的錢，再多的地，也只能干瞪眼！”

  一場針對民心的輿論戰(zhàn)，悄然拉開了序幕。

  很快，各種各樣的謠言，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從京城飛向四面八方，傳遍了鄉(xiāng)野村落。

  起初，效果是顯著的。

  工部張貼出去的招工告示，應(yīng)者寥寥。

  很多原本因為貧困，想要去應(yīng)征的百姓，在聽到這些恐怖的傳說后，都打了退堂鼓。

  “當(dāng)家的，你可不能去啊！那可是惡龍，會吃人的！”

  “是啊，二狗子，咱們窮是窮了點，但好歹是條命??！去了那什么工廠，可是要斷子絕孫的！”

  “我鄰居的三叔的二大爺家的親戚，就偷偷去看了一眼，回來就大病一場，上吐下瀉，請了多少大夫都看不好，說是中了邪！”

  謠言越傳越離譜，越傳越逼真。

  一時間，鐵路和工廠，在百姓心中，成了比洪水猛獸還要可怕的存在。

  負(fù)責(zé)招工的官員們急得焦頭爛額，每天都往皇宮里遞折子。

  ……

  御書房內(nèi)。

  趙軒看著諸葛明呈上來的，關(guān)于民間謠言的情報匯總，臉上卻絲毫沒有怒氣，反而露出了一絲玩味笑容。

  “有點意思。”他放下奏折，對一旁的顧清流和諸葛明說道，“這幫老家伙，總算學(xué)聰明了點，知道從思想上跟朕打擂臺了?！?br />
  “陛下，此事不可小覷啊！”顧清流一臉憂慮，“民心如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這些謠言，看似荒誕不經(jīng)，但對那些斗大的字不識一個的百姓來說，殺傷力極大?！?br />
  “若不及時遏制，恐怕會動搖民心，對我等新政，造成極大的阻礙！”

  “遏制？為何要遏制？”趙軒反問道。

  “??？”顧清流和諸葛明都愣住了。

  “這不正是個好機(jī)會嗎？”趙軒站起身，走到地圖前，“一個讓我們徹底將自己的思想，根植于這片土地上所有人心中的機(jī)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