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意識如同沉在冰冷粘稠的瀝青深處，每一次試圖掙扎上浮，都帶來被撕裂、被碾碎的窒息感。張若塵癱倒在冰冷的祭壇基座上，身體像一具被徹底抽空了骨髓的破敗皮囊，連指尖都無法動彈分毫。視線被一層粘稠的血色籠罩，光影模糊晃動，耳中充斥著混亂的轟鳴——那是巫陣崩解的碎片如流星般墜落撞擊大地的悶響，是十二具失控戰(zhàn)尸在反噬下發(fā)出的痛苦狂亂的咆哮，是遠(yuǎn)處雷罰天尊壓抑著滔天怒火與驚悸的沉重喘息。

  贏了？

  不。

  是慘勝。是代價慘重到近乎同歸于盡的慘勝。

  天音神母徹底消亡，連一絲殘魂都未留下，只余下那片被詛咒徹底污染、散發(fā)著惡毒氣息的虛無。雷罰天尊被那凈化焚滅光束重創(chuàng)，氣息萎靡，紫電神矛上的裂痕如同丑陋的傷疤，但他還活著！那雙燃燒著紫色雷陽的眸子，隔著漫天墜落的污穢碎片與狂暴能量亂流，死死釘在張若塵身上，里面的怨毒與殺意幾乎凝成實質(zhì)！

  而最大的危機(jī)，正來自腳下！

  轟！轟！轟！

  祭壇基座在劇烈震顫！那崩解的混沌光輪碎片，裹挾著污穢的詛咒殘渣與混沌血焰的余燼，如同燃燒著灰白火焰的隕石，正密集地砸落在祭壇周圍！每一次撞擊，都引發(fā)大地的哀鳴，堅硬的混沌物質(zhì)被砸出深坑，龜裂的紋路如同蛛網(wǎng)般瘋狂蔓延！

  更恐怖的是那十二具巫祖戰(zhàn)尸！混沌巫陣的崩解與核心詛咒的污染，如同抽掉了它們最后的理智枷鎖！反噬帶來的劇痛與力量失控，讓它們徹底陷入了瘋狂！

  那青灰戰(zhàn)尸龐大的身軀上，污穢的死氣如同沸騰的墨汁，不受控制地從體表巨大的裂口中噴涌而出，腐蝕著周圍的一切！它胡亂揮舞著巨臂，一只纏繞著死氣的巨掌狠狠拍在身旁那背生翼膜的戰(zhàn)尸身上，帶起大片污穢的骨屑與粘液！

  “吼——！”翼膜戰(zhàn)尸吃痛狂嘯，骨刺翼膜猛地張開，無數(shù)根慘白的骨刺如同暴雨般無差別地射向四周！幾根骨刺狠狠扎入拖著巨尾的戰(zhàn)尸體內(nèi)，引得后者發(fā)出震天怒吼，布滿倒刺的巨尾瘋狂橫掃，將一塊墜落的光輪碎片連同大片龜裂的地面砸得粉碎！

  獨眼戰(zhàn)尸空洞眼眶中的混沌火焰瘋狂搖曳，顏色渾濁不堪，它似乎完全失去了目標(biāo)，那道終結(jié)死寂的灰色光束毫無規(guī)律地四處亂射，在翻涌的混沌物質(zhì)壁壘上留下一個個不斷擴(kuò)大的腐蝕孔洞！

  混亂！徹底的、毀滅性的混亂！

  十二具龐大如神山的失控兇物，在反噬的痛苦與污染的力量驅(qū)使下，在這片本就不大的祭壇空間內(nèi)，互相攻擊，瘋狂破壞！它們每一次碰撞、每一次咆哮、每一次力量的宣泄，都讓這片空間瀕臨徹底崩潰的邊緣！狂暴的能量亂流如同無數(shù)柄刮骨的鋼刀，切割著每一寸空間，也切割著張若塵殘破的神軀！

  一塊燃燒著灰白火焰、邊緣帶著詛咒黑絲的巫陣碎片，如同死神的鐮刀，拖著刺耳的尖嘯，朝著張若塵的頭顱狠狠砸落！

  躲不開！

  動不了！

  死亡的冰冷瞬間攫住了心臟！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嗡！

  他氣海深處，那柄懸浮于神源核心、剛剛吞噬了天音神母浩瀚本源的斷斧虛影，猛地一震！

  并非受到外力沖擊，而是那斷斧虛影核心，那點比之前更加凝實、深邃的混沌原點，驟然爆發(fā)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而浩瀚的意志！這意志并非源自張若塵自身，而是……仿佛沉睡了億萬載，被外界這毀滅性的混亂與瀕死的威脅所驚醒！

  斷斧虛影之上，那殘缺的斧刃處，驟然亮起一道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混沌血焰軌跡！這軌跡不再是之前那種狂暴無序的燃燒，而是帶著一種……統(tǒng)御的威嚴(yán)！一種號令萬尸的原始烙??！

  “鎮(zhèn)！”

  一個冰冷、古老、仿佛由億萬顆星辰同時低語的聲音，直接在張若塵瀕臨潰散的識海中炸響！這聲音并非命令他，而是……借他之口，宣判！

  噗！

  張若塵猛地噴出一口污血，殘存的意志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意志強(qiáng)行灌注、驅(qū)使！他焦黑、布滿巫道神紋的右手，如同提線木偶般，不受控制地、極其艱難地向上抬起！掌心之中，那顆剛剛飛回、光芒黯淡的混沌血珠，正被那斷斧虛影的力量強(qiáng)行激發(fā)，再次散發(fā)出微弱卻帶著無上威嚴(yán)的慘白光芒！

  隨著他手臂抬起，那顆慘白血珠驟然脫離掌心，懸浮于他胸前！

  嗡——！

  一道無形的、卻沉重到足以碾碎神靈意志的恐怖力場，以那顆慘白血珠為中心，轟然爆發(fā)！

  這力場并非能量沖擊，而是純粹的……規(guī)則壓制！一種源自血脈源頭、對混沌戰(zhàn)尸的絕對統(tǒng)御權(quán)柄！

  吼！吼！吼……

  正在瘋狂互噬、破壞的十二具巫祖戰(zhàn)尸，動作猛地一滯！

  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扼住了喉嚨！它們空洞眼眶中渾濁跳動的混沌火焰，在接觸到那慘白血珠散發(fā)的力場瞬間，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炭火，瘋狂搖曳、黯淡！源自血脈深處的、對更高層次巫祖源血的絕對敬畏與服從本能，如同沉睡的火山般被強(qiáng)行喚醒，瞬間壓過了反噬的痛苦與污染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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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青灰戰(zhàn)尸拍向同伴的巨掌硬生生停在半空！翼膜戰(zhàn)尸射出的骨刺暴雨瞬間凝固！獨眼戰(zhàn)尸亂射的終結(jié)光束戛然而止！巨尾戰(zhàn)尸橫掃的巨尾僵在半空……

  十二具龐大如神山的恐怖存在，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保持著各種狂暴攻擊的姿態(tài)，凝固在原地！唯有那空洞眼眶中劇烈搖曳、明滅不定的混沌火焰，顯示出它們體內(nèi)力量與本能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