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滿的指尖蘸著羅沖腕間滲出的血，在冰面勾畫星圖裂痕。失焦的瞳孔映著鮟鱇心幽光，每一筆都精準(zhǔn)得令人心驚："巽位缺了半宿，是伯母當(dāng)年剜骨鎮(zhèn)蠱時毀的..."

  羅沖跪坐在她身后，鮟鱇皇血在喉間燒出燎泡。母親的尾骨碎片懸浮在眼前，骨縫里卡著粒發(fā)霉的蓮子——那是他三歲時塞進(jìn)娘親藥罐的"糖丸"。

  "含著這個。"青璃將冰棱按在他舌下，鱗片因寒氣剝落，"你娘藏了半縷魂在蓮子里。"冰水混著血腥味滑入喉管，他聽見兒時自己哭鬧著不肯喝藥的童音。

  烈山魁用木梳篦開纏結(jié)的情火，阿素的發(fā)絲在藍(lán)光中忽明忽暗。碳化的斷臂垂在冰棺邊緣，碎肉間新生的肉芽正模仿少女編發(fā)的動作："那年你嫌我束發(fā)丑..."他對著虛空呢喃，"卻不知我右手早被蠱蟲蛀空了經(jīng)絡(luò)..."

  蘇小滿突然抓住他的殘臂，指尖按在某個凸起的肉瘤上："阿素姐在這留了話！"情火順指環(huán)灌入，肉瘤爆開的膿血凝成少女臨終的唇語："要笑著吃糖醋魚..."

  冰棺突然劇烈震顫，楚無涯的臍帶纏住鮟鱇心臟："乖徒兒，你娘連臨終都在騙你！"臍帶末端連接的冰棺底層，三百具嬰尸隨月蝕陰影緩緩坐起，每具心口都刻著羅沖的生辰。

  羅沖咬碎冰棱，發(fā)霉的蓮子隨淤血咳出。蓮芯迸發(fā)的青光中，母親的殘魂比任何時候都清晰："沖兒看好了..."她虛握的手勢正是兒時教他揉面的動作，"楚無涯的命門在..."

  幻象被臍帶絞碎的剎那，蘇小滿的血星圖驟然亮起。盲女突然撕開紗布，結(jié)晶化的眼窩淌出金血："東北震三，踏我肩上去！"她瘦弱的肩膀頂住羅沖腳底，骨骼在重壓下發(fā)出脆響。

  青璃的尾巴卷起烈山魁："該用那份情火了！"木梳在鮟鱇心血中淬出青焰，阿素殘留的情魄凝成實體，最后一次握住師兄殘臂："火候要旺..."

  楚無涯的真身破冰而出時，三百嬰尸的臍帶正連成星鎖。蘇小滿的金血滲入冰棺裂縫，將殘缺的星圖補(bǔ)全成鮟鱇族古老的獻(xiàn)祭陣。羅沖踏著陣眼躍至半空，掌心握著母親最后一片尾鱗。

  "娘教你揉面..."殘魂的低語混著月蝕寒風(fēng)，"要心穩(wěn)，手狠！"尾鱗化作利刃斬向臍帶核心，刃光中映出婦人剜鱗時咬破的唇角。

  烈山魁擲出燃燒的木梳，阿素的情火順著嬰尸臍帶逆流而上。少女虛影在烈焰中回首輕笑，發(fā)梢系著的燒餅平安符正化為灰燼。

  青璃的尾巴護(hù)住力竭的蘇小滿，鮟鱇淚凝成冰罩擋住飛濺的碎骨。盲女摸索著撿起半片貝殼，貼在心口哼起破碎的漁歌——正是羅夫人哄睡時的調(diào)子。

  冰棺轟然炸裂，楚無涯的慘叫與月蝕陰影一同消退。鮟鱇心臟墜入羅沖掌心，母親的尾骨碎片自動拼成鑰匙形狀，插進(jìn)他胸口的蠱核。

  "該醒了..."青璃的鱗片幾乎剝盡，尾尖輕點(diǎn)少年眉心，"你娘用三百年陽壽，換你今夜涅盤。"

  海風(fēng)卷著灰燼掠過密室，燒焦的木梳殘骸中，一縷銀白長發(fā)纏住烈山魁的斷指。潮聲吞沒最后的情火，東方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