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6章 冥河擺渡
踏上黑色霧氣凝聚的舷梯,仿佛一步跨過了生與死的界限。一股深入骨髓的陰冷瞬間包裹全身,并非溫度的降低,而是一種直透靈魂的、萬物終焉的死寂寒意。蘇凌薇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緊緊抓住林軒的手臂。
林軒體內(nèi)混沌之力自行流轉(zhuǎn),將那侵入的陰冷死意隔絕、消融,同時反手握住蘇凌薇冰涼的手,渡過去一縷溫和的混沌氣息,護住她的心脈與神魂。他目光沉凝,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舷梯收縮,兩人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穿過一層粘稠而冰冷的黑暗屏障,最終落在了堅實卻冰涼的甲板上。
眼前的景象,讓即便是早有心理準備的林軒,也不由得心神微震。
甲板寬闊得超乎想象,足以容納數(shù)千人,卻空蕩得令人心悸。腳下是暗沉如墨、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的木質(zhì)地板,踩上去發(fā)出沉悶的“篤篤”聲,回蕩在死寂的空間里??諝庵袕浡f年塵埃與某種奇異香料混合的腐朽氣味,還有一種淡淡的、如同金屬銹蝕般的血腥味。
抬頭望去,看不到天空,只有一層濃郁得化不開的、緩緩翻涌的黑色霧氣,構(gòu)成了這艘巨艦的“天穹”。霧氣中,偶爾有絲絲縷縷的暗紅色流光如同垂死的蚯蚓般蜿蜒劃過,映照出甲板上一些模糊的輪廓——那是幾尊散落在各處的、形態(tài)怪異、覆蓋著厚厚塵垢的青銅雕像,有的像扭曲的人形,有的像掙扎的獸類,無一例外都透著一股痛苦與絕望的意味。
船首那白骨鳥首眼眶中的幽綠鬼火,如同兩盞指引冥途的燈塔,在遠處恒定地燃燒著,散發(fā)出冰冷的光暈,是這片黑暗空間中唯一穩(wěn)定的光源。
整艘船,寂靜得可怕。除了他們兩人的呼吸和心跳聲,再無任何活物的聲響,仿佛航行在永恒的死亡之河上。
“前……前輩,這里……”蘇凌薇聲音發(fā)顫,眼前的景象比她想象過的任何魔窟都要令人毛骨悚然。
“跟緊我,別亂看,別亂碰。”林軒低聲叮囑,神識如同水銀瀉地般謹慎地向前蔓延。然而,這艘船似乎有某種強大的禁制,他的神識受到極大壓制,只能勉強探測周身十丈范圍,再遠處便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他嘗試溝通體內(nèi)的“影”和鎮(zhèn)源爐,卻發(fā)現(xiàn)如同石沉大海,毫無回應(yīng)。這艘船,隔絕內(nèi)外,自成天地!
沒有船員,沒有指引,只有那道冰冷的意念讓他們“上船”。那么,接下來該去哪里?這艘船的目的地又是何方?
林軒略一沉吟,決定朝著船首白骨鳥首的方向走去。那里是整艘船氣息最濃郁、也最詭異的地方,或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兩人沿著空曠死寂的甲板前行,腳步聲在巨大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兩側(cè)那些青銅雕像在幽綠鬼火的映照下,投下扭曲拉長的陰影,仿佛隨時會活過來撲向生靈。蘇凌薇緊緊跟在林軒身后,連大氣都不敢喘。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出現(xiàn)了一座高大的、由同種黑色木頭搭建而成的殿宇。殿門緊閉,上面雕刻著與船首白骨鳥首相似的詭異圖案,只是更加復(fù)雜,充滿了某種難以理解的祭祀意味。
就在林軒考慮是否要推開殿門時,那殿門卻無聲無息地,自行向內(nèi)滑開了一道縫隙。
門后,并非想象中的房間,而是一片更加深邃、更加廣闊的黑暗。只有中心處,懸浮著一團緩緩旋轉(zhuǎn)的、由無數(shù)暗金色符文構(gòu)成的復(fù)雜光球。光球下方,是一個同樣由暗金色線條勾勒出的、覆蓋了整個大殿地面的巨大陣法。
陣法中央,盤膝坐著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殘破不堪、樣式極其古老的灰色長袍的“人”。他背對著門口,身形干瘦,頭發(fā)如同枯敗的雜草般披散著,周身感覺不到任何生命氣息,仿佛早已坐化千年。但林軒卻能清晰地感知到,之前那道命令他們“上船”的冰冷意念,正是源自于此“人”!
似乎感應(yīng)到林軒二人的到來,那懸浮的暗金光球微微波動了一下,一道不含任何感情的信息流,直接涌入林軒的識海:
“冥河擺渡,承載亡魂,亦渡生靈。報上汝等真名,烙印魂印,支付船資,方可抵達彼岸?!?br />
冥河擺渡?亡魂?生靈?彼岸?
林軒心中凜然。這艘船,果然非同尋常,竟似與傳說中的冥府有關(guān)?支付船資?需要支付什么?
他沉默片刻,以神念回應(yīng):“船資為何?”
“生靈渡河,需以‘記憶’、‘情感’或‘因果碎片’為資。亡魂渡河,需以‘執(zhí)念’或‘魂力本源’為資。”那冰冷的信息流再次傳來,“亦可,以蘊含‘根源’之力之物抵償?!?br />
記憶?情感?因果?林軒眉頭緊鎖。這些東西虛無縹緲,如何支付?難道是要被抽取?至于“根源”之力之物……是指混沌之力這類本源力量嗎?
他絕不可能讓對方抽取自己的記憶情感,更不可能輕易暴露混沌之力。
“若無船資,又當如何?”林軒試探道。
小主,
“滯留此船,化為‘薪柴’,直至永恒。”冰冷的回答不帶絲毫波瀾,仿佛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薪柴?林軒目光掃過甲板上那些覆蓋塵垢的青銅雕像,心中升起一股寒意。那些……莫非就是曾經(jīng)的“乘客”?
就在他思索對策之時,那背對著他們的灰袍“人”,忽然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覆蓋在他身上的厚厚塵埃簌簌落下,他緩緩地、以一種極其僵硬詭異的姿態(tài),轉(zhuǎn)過了頭。
沒有面容!
那灰袍兜帽之下,并非人臉,而是一片不斷旋轉(zhuǎn)、吞噬光線的深邃黑暗!唯有兩點猩紅的光芒,在那黑暗的中心亮起,如同兩顆縮小了無數(shù)倍的血色星辰,冰冷地“注視”著林軒。
“汝身……有‘祂’之印記……亦有‘守望’之息……矛盾……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