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沉默了很久，才開口說道：“路明非，你已經(jīng)見過稚女了，你覺得他……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什么怎么樣？你這語氣怎么這么像是在物色你的弟媳婦啊？我路明非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絕對不可能為了幾兩臭錢出賣色相的。

  “我覺得他雖然看上去風(fēng)情萬種，但內(nèi)心就是個初中三年級的小屁孩?！甭访鞣钦f。

  “不，我是說他的身體。他的身體，怎么樣？”源稚生說。

  ……路明非心說你既然是要問這種醫(yī)學(xué)和生理學(xué)上的問題就不要語氣委婉得像是在問我要不要入贅你們源家。

  “離變成死侍只有一步之遙?！甭访鞣侵苯诱f出了他的結(jié)論。他不傻，他已經(jīng)在尼福爾海姆上看見過化身為“半人半龍”樣子的源稚女，那種樣子離躺在福爾馬林的溶液里只有一步之遙。

  “如果你是我，你怎么做？”源稚生問道。

  路明非突然間愣住了，他沒有想到源稚生會問這種問題。如果他是源稚生，他會怎么做？或者，換一個問題，如果今天在尼福爾海姆的冰層上龍化的是路鳴澤那個小惡魔，他會怎么做？

  他不知道，他的答案居然是不知道?；煅N龍化的過程是不可逆的，這就像是一個癌細(xì)胞在身體里擴散的病人，他根本無法阻止自己身體的消亡。吞噬他的是時間，他每天數(shù)著時間從他的身體里流走，但無論他數(shù)得多么的慢，那一天終將會到來。他甚至在每天夜里驚醒的時候，還有個聲音在他腦海里提醒他：你看，你的生命又流走了哦。

  源稚女就是這個病人，他每天打著點滴，點滴里一滴一滴流下的鹽水就是他生命的倒計時。他和他都知道他要死了，而且這種死，近在咫尺。

  “我不知道?！甭访鞣钦f。他甚至都沒敢細(xì)想下去。剛剛在零的“邁巴赫”上瞥見那個被源稚生用“鑰匙”鎖住的源稚女，他才真正地意識到源稚女的身體已經(jīng)蛻變到了什么程度。上一次他見到這種程度的龍侍還是在世界樹下見到那個被吞噬的盧修斯·加圖索。

  “稚女的身體有一些缺陷，先天的基因缺陷?！痹粗缮f，“他會無知覺地失去意識，失去意識之后他會做出很危險的舉動，但在事后他又完全不記得自己曾經(jīng)做過什么。家族對他做出過評估，評估的結(jié)果是‘過于危險，建議毀滅’。”

  “太黑社會了。”路明非吐槽。

  “在基因?qū)W中，有一種人叫作‘超雄體綜合征’，他的染色體是XYY。這種人類天生就會比普通人更暴力、更血腥，而且后天無法教育。這種人大多數(shù)都會成長為社會中的恐怖分子，所以在基因篩查的時候，醫(yī)生都會建議放棄這個胚胎。”

  “我……聽說過。”路明非聽說過這個詞，他只是……覺得有點殘酷。源稚女就是這個XYY的恐怖分子，他現(xiàn)在長大了，他面臨的只有兩條路：變成死侍，或者，“過于危險，建議毀滅”。

  有些人在他出生的第一天，你就可以看到他的結(jié)局，而這個人是你的弟弟。

  “他的失控是間歇性的。他會變得嗜血、殘暴，言靈也不受控。所以我必須一直在他身邊，從他回到家族之后，他離開我身邊不會超過一個小時?！?br />
  “鹿野神社？”路明非試探性地問道，“從鹿野神社之后，你就一直在他身邊？”

  “稚女告訴了你鹿野神社。”源稚生的眼神中居然出現(xiàn)了一絲……欣慰，或者說溫情，“他從來不會說這些事情，包括對我?！?br />
  ……他也沒有對我說過，他用言靈·夢貘強行讓我夢到的算嗎？而且你們這些兄控弟控的真的是夠了，一個因為擔(dān)心弟弟失控所以永遠(yuǎn)不會離開他身邊，一個自己的身體正在蛻化成龍侍還感覺自己瞞得很好哥哥一點都不知道。哦，對了，你們兄弟倆都還是妹控，你們是不是還有什么守護黑道小甜心的故事沒有說??？

  “他覺得我能救她。”路明非說。

  “怎么救？”

  “對?。吭趺淳?？”路明非說完這句話，一下子自己都無語得笑了。他剛剛說的話其實有些歧義，源稚女希望他救的人是那個櫻花一樣的女孩上杉繪梨衣，但源稚生肯定理解成了他要救的是這個偽裝成京都頭號藝伎實際是就是個自閉中學(xué)生的源稚女。

  但結(jié)果其實都一樣，無論是上杉繪梨衣還是源稚女，他都不知道怎么救。他不是醫(yī)生，不是煉金術(shù)士，不是研究生物進化和物種起源的大科學(xué)家，他唯一能想到的救法還是那個塔克文·加圖索告訴他的：

  進化，不斷進化，直到——進化為龍。

  “言靈·鑰匙能夠封鎖他的身體。但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边@時，源稚生繼續(xù)說著，“最近的時間，稚女的狀況惡化得很快。你剛才看見的他的樣子，我也是第一次見到?！?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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