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智誘雙蛇 · 雨夜翻盤
雨線在窗紙上織成密網(wǎng),方仁杰的手指在殘頁上重重一叩。
指尖傳來紙面粗糙的觸感,像是撫摸著一張被歲月揉皺的心事。
朱砂紅圈像團燒穿紙背的火,映得他眼底也燃著暗紅。
那抹紅,如同二十年前奶娘衣襟上繡著的石榴花——她也是在這樣一場暴雨夜里,將自己藏進米缸后消失不見。
林姑娘遞來的狼毫筆還沾著墨,他卻先抓起茶盞灌了半口——茶水早涼透了,順著喉管冰得他打了個寒顫,舌尖殘留著昨夜煮過的陳年普洱苦澀味。
"柳姑娘。"他突然開口,聲音像淬了霜的銅鉦,震得油燈忽明忽暗。
正替他收撿筆墨的林姑娘手一抖,硯臺在木桌上磕出個淺痕,墨汁濺在她的袖口,洇開一團烏青。
方仁杰沒看她,只是將抄好的紙頁疊成小方塊,用油皮紙層層裹緊,"這上面的符號,陳老師見多識廣。
你走偏巷,繞開六扇門的暗樁。"
油燈在風里打擺子,把柳姑娘的影子投在墻上,晃得像要散架。
她接過紙包時,指尖擦過方仁杰手背——那層常年打更磨出的薄繭還在,可此刻燙得驚人,仿佛藏著一團未熄的余燼。
"阿杰..."她欲言又止,目光掃過床底那卷殘頁,又落在方仁杰腰間藏短刃的銅鉦上,"朱捕頭下午在西市買了五斤生石灰。"
方仁杰的睫毛顫了顫。
生石灰——那是用來封門堵窗的。
他突然想起今早替王屠戶尋回被偷的豬崽時,看見朱捕頭的跟班在街角和個戴斗笠的人交頭接耳。
斗笠邊緣滴著水,露出半只繡著青蛇的袖口,腥氣仿佛從記憶深處飄來。
"我曉得了。"他反手扣住柳姑娘手腕,將半塊碎銀塞進她掌心,"去得越早,回得越安全。"
門閂拉開的剎那,暴雨卷著風灌進來,打濕了方仁杰的褲腳。
潮濕的冷意沿著小腿爬上來,混著泥土與鐵銹的味道撲面而來。
他望著柳姑娘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這才轉(zhuǎn)身走向門框。
雨水敲打屋檐的聲音像密集的鼓點,催人心跳。
從懷里摸出細如蛛絲的鋼絲,繞著門楣和門檻各纏三圈,又在門軸處系了截銅鈴——那是從更夫銅鉦上拆下來的,震起來能響穿三條街。
"阿杰,你這是..."林姑娘攥著他的衣角,指甲幾乎掐進布料里,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
方仁杰低頭,看見她眼尾泛紅,像只被雨淋濕的雀兒,羽毛都貼在身上。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發(fā):"朱捕頭要抓的是我,不是你。
等會不管聽見什么,你都縮在床底下。"
林姑娘突然拽住他胳膊,力氣大得驚人:"二十年前,你奶娘也是這么說的。"
方仁杰的動作頓住。
他想起五歲那年的冬夜,奶娘把他塞進米缸,自己引開了黑衣人。
米缸里還剩半把陳米,扎得他膝蓋生疼,卻不敢哭——奶娘說過,小仁杰要學貓走路,學蟲兒喘氣。
"這次不一樣。"他握住林姑娘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有銅鉦,有系統(tǒng),還有你。"
窗外的雨越下越急。雷聲滾過天際,仿佛遠古巨獸的腳步逼近。
方仁杰將短刃從銅鉦里抽出來,在燈前試了試鋒刃。
刀刃反射出的冷光掠過他下頜時,院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不是更夫的拖沓,是官靴踩過青石板的脆響——三雙,不,五雙。
林姑娘的呼吸驟然急促,帶著一股溫熱的氣息拂過他的脖頸。
方仁杰推了她一把,她踉蹌著鉆進床底,帶翻了個瓦罐。
陶器摔碎的聲響在雨夜里格外刺耳,碎片濺起劃破了他的腳踝,一陣細微的刺痛傳來。
他反手將銅鉦扣在桌上,轉(zhuǎn)身時已恢復(fù)那副睡眼惺忪的更夫模樣。
"砰!"
門被踹開的瞬間,銅鈴"叮鈴"炸響。
方仁杰后退半步,看著朱捕頭舉著水火棍沖進來,身后跟著四個舉刀的捕快。
空氣中彌漫著皮革、汗水與鐵銹混雜的氣味。
為首那個的刀尖剛碰上門框,鋼絲突然繃直——屋頂傳來"咔嗒"輕響,一張鐵網(wǎng)兜頭罩下,將前三個捕快結(jié)結(jié)實實困在網(wǎng)里。
"好個私闖民宅。"方仁杰抄起銅鉦敲了兩下,聲音混著雨聲傳得老遠,"朱大人這是要替洛寧城的更夫巡夜?"
朱捕頭的臉在閃電里白得發(fā)青。
他沒踩進陷阱,此刻正抓著水火棍的手背上青筋直跳:"方仁杰,你勾結(jié)千面會!"他從懷里抖出封密信,信紙在雨里浸得發(fā)皺,"這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