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斷劍鳴心
方仁杰貼著義莊斑駁的磚墻蹲下,指尖輕輕劃過狗洞邊那半枚泥印。
牛皮官靴的紋路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與三日前伏擊他們的六扇門暗衛(wèi)鞋底一模一樣。
他喉結(jié)動了動,腰間的銅鉦被攥得發(fā)燙——那是他偽裝更夫的家伙什,此刻倒成了最趁手的警惕符。
"朱捕頭的人?"他輕聲嘀咕,目光掃過義莊緊閉的木門。
門環(huán)上纏著的草繩還保持著昨夜他離開時打的活結(jié),此刻卻松了兩指寬。
霉味混著腐木氣從門縫里鉆出來,他摸出懷里的火折子,吹亮后湊到門縫前——門內(nèi)地面的浮灰上,有兩道新鮮的鞋印,前深后淺,是習(xí)武之人提氣輕縱留下的痕跡。
"來得倒快。"他扯了扯嘴角,反手將斷劍插進腰帶。
這劍雖殘,劍柄處還留著殘劍老者掌心的溫度,像團小炭在腰后灼著。
他貓腰鉆進狗洞時,后背蹭到洞壁的青苔,涼意順著脊椎爬上來,倒讓發(fā)燙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義莊內(nèi)的情形比他預(yù)想的更糟。
原本堆在角落的草席被掀開了三張,露出下面七零八落的骸骨。
最中央的供桌上,他昨夜藏在香爐里的密信不翼而飛,只剩半截?zé)艘话氲木€香,火星子還在暗夜里明明滅滅。
"啪。"方仁杰的銅鉦重重磕在供桌上,震得線香"噗"地滅了。
他反手抽出斷劍,劍刃殘光映著他繃緊的下頜線。
系統(tǒng)提示音突然在耳畔炸響,像塊燒紅的鐵烙進意識:"檢測到神判門傳承器物,是否嘗試喚醒劍中武學(xué)心法?"
"是。"他咬著牙吐出一個字,掌心的斷劍瞬間燙得驚人。
眼前的義莊開始扭曲,骸骨、草席、供桌像被揉皺的紙,最后"轟"地坍縮成一片虛無。
虛空中浮著星子般的光粒,一個青衫男子的身影從光霧里踱出來。
方仁杰的呼吸猛地一滯——這張臉?biāo)趬衾镆娺^千百回,總在雪夜暖爐旁握著他的手畫線索圖,總摸著他的頭說"阿杰要做最聰明的判官"。
"爹?"他脫口而出,聲音發(fā)顫。
男子沒有應(yīng),只是抬手撫過他的眉骨,指腹的溫度和記憶里分毫不差:"仁杰,能到此處,說明你已具備承繼神判門斷案之道的資格。"他的聲音像浸在寒潭里的玉,"但武心未明,破九無望。"
話音未落,方仁杰腳下的虛空裂開一道縫。
腐臭的風(fēng)裹著血腥味涌上來,等他站穩(wěn)時,眼前竟又是那間義莊——只不過供桌上的骸骨都坐了起來,空洞的眼窩里燃著幽綠的火,七張嘴同時開合:"為何不查?
為何不查?"
"二十年前神判門滅門案,現(xiàn)場門窗完好,兇手卻能屠盡滿門。"方仁杰后退半步,斷劍橫在胸前,"是熟人作案,且精通縮骨功。"
左邊的骸骨突然撲過來,指骨擦過他的臉頰:"那夜你娘藏在梁上的密信呢?"
"密信被奶娘塞進我襁褓,隨我流落市井。"方仁杰反手一劍劈在骸骨天靈蓋,那具骸骨"轟"地散成齏粉,"但密信內(nèi)容被人篡改過,真正的線索在......"
"在劍脊的缺口里。"青衫男子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方仁杰抬頭,看見虛空中浮著斷劍的投影,劍脊上三個缺口呈品字形排列,"每個缺口對應(yīng)一次斷案抉擇。
你選錯的那次,是在'血衣書院案'里信了書童的證詞。"
方仁杰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那日他為了盡快鎖定兇手,選了書童的供詞,結(jié)果引出幕后黑手設(shè)的局。
此刻回想,書童袖口的墨漬根本不符合他說的"未近書桌"——他當(dāng)時急著破案,竟漏了這個細節(jié)。
"武心者,明得失,知進退。"青衫男子抬手,虛空中的骸骨突然全部靜止,"你若能說出這七具骸骨真正的死因,幻境自破。"
方仁杰深吸一口氣。
他繞過供桌,蹲在第一具骸骨前——這具骸骨的頸椎有明顯的錯位,是被人用手刀劈斷的;第二具肋骨斷裂處有鐵銹刮痕,兇器該是帶棱的短刀;第三具......他的指尖拂過每具骸骨的傷痕,腦海里像過電影般閃過六扇門卷宗里的死狀。
"第一具是'鬼手刀'王七的手法,第二具是'鐵棱鞭'李九的招式,第三具......"他突然頓住,抬頭看向青衫男子,"這七具骸骨,對應(yīng)七年前'七星劫案'里失蹤的捕快。
他們不是死于江湖仇殺,是被六扇門自己人滅口的。"
虛空中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
所有骸骨同時消散,青衫男子的身影也變得透明起來。
系統(tǒng)提示音再次響起:"心境突破·第一關(guān)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