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瞪大眼，不甘的松開了韁繩，墜落下馬，瞬間被混亂的馬蹄淹沒。

  連帶著他的雄心壯志，他的意氣風(fēng)發(fā)。

  也許他的確有心救國。

  也許他再穩(wěn)一些，聽勸一些，認(rèn)清形勢和實(shí)際，就不會如此了。

  但那不重要了。

  太子戰(zhàn)死，本就士氣不高，不斷潰敗的唐軍頓時大亂，幾乎是一觸即潰，向后瘋狂奔逃，再加上叛軍的緊追不舍，騷亂越來越大，波及到了趕來的郭李二人的大軍中。

  “穩(wěn)??！不許退！”郭子儀目眥欲裂，聲嘶力竭地試圖收攏部隊。

  李光弼更是親自揮刀連斬數(shù)名潰兵，咆哮道：“結(jié)陣！結(jié)圓陣防御！”

  然而兵敗如山倒，太子陣亡的打擊對這支新軍的士氣是毀滅性的，任憑郭李二人如何努力，也無法遏制這崩潰的洪流，叛軍騎兵則趁勢掩殺，肆意砍伐，唐軍死傷慘重，尸橫遍野。

  郭子儀與李光弼被親兵裹挾著后退，望著眼前這煉獄般的景象，心中一片冰涼。

  完了……一切都完了……

  太子身死，大軍潰敗，他們手上的，大唐最后的兵馬，頃刻間已有分崩離析之危！

  大唐……難道真的氣數(shù)已盡了嗎？

  大片血紅的夕色里，驀然一聲炸響！

  郭子儀和李光弼猛地抬頭望去。

  只見側(cè)翼的丘陵之后，猛地涌出一支稍顯雜亂的隊伍！

  他們沒有統(tǒng)一的制式鎧甲，兵器五花八門，甚至許多人穿著百姓的布衣，但他們眼神銳利，行動迅捷，如同鬼魅般從叛軍毫無防備的側(cè)方發(fā)起了突襲！

  隊伍中有人不斷投擲出那種冒著火星的黑陶罐！

  “轟！轟！”

  爆炸聲在叛軍隊伍中接連響起！

  “殺！殺！殺！”

  這支隊伍的呼喊聲取代了慌亂的哭嚎。

  叛軍的追擊勢頭為之一滯。

  而為首一騎，白馬銀甲，身形纖細(xì)卻挺拔，雙手持劍，銀光粼粼，劍穗帶出殘影，那身影向后一仰，躲過一支箭，取走一叛軍性命，直起身繼續(xù)揮劍向前推進(jìn)。

  漫天血色，昏暗無邊。

  那道身影似是唯一的光華，耀耀灼灼。

  “薛景仙！”

  跟在殷靈毓身后的薛景仙立刻會意，長槍挑起地上的唐軍大旗。

  殷靈毓左手的長劍投擲而出，釘死一個被挑落在地的叛軍，隨后握住那桿大旗，竭力舉起，向著大軍高聲喊道：“大唐的將士們！”

  “我乃長安主帥殷靈毓！唐旗未倒！長安仍在！我劍未折！隨我破敵！”

  “殺回去！”

  清冽而充滿力量與希望的聲音穿透戰(zhàn)場的喧囂。

  郭子儀與李光弼瞬間反應(yīng)過來，這是千載難逢的逆轉(zhuǎn)之機(jī)！

  “全軍聽令！前鋒變后隊，后隊變前鋒！轉(zhuǎn)身！殺回去！”郭子儀用盡平生力氣怒吼。

  “朔方軍的兒郎們！豈能讓長安的義士們看了笑話！跟老子殺！”

  李光弼一馬當(dāng)先，反向沖殺！

  唐軍在止住了潰敗，重新凝聚起一絲斗志，跟著主帥，向著陷入混亂的叛軍發(fā)起了反撲！

  戰(zhàn)場形勢，瞬間逆轉(zhuǎn)！

  殷靈毓和薛景仙等精銳將士在敵群中左沖右突，劍光如練，她帶來的義軍戰(zhàn)士也個個拼死奮戰(zhàn)，再加上那些神出鬼沒的“震天雷”，死死拖住了叛軍。

  郭子儀與李光弼趁勢收攏部隊，且戰(zhàn)且退，終于與殷靈毓的隊伍匯合一處。

  兩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帥，此刻看著馬背上那個渾身浴血，甲胄破損，卻目光依舊清亮堅定的少女，心中百感交集。

  羞愧，感激，震撼，難以置信……最終化為最鄭重的敬意。

  郭子儀在馬上抱拳，聲音因激動而微微沙啞：“郭子儀，謝過殿下救命之恩！援手之義，沒齒難忘！”

  李光弼同樣肅然行禮：“李光弼，拜謝殿下！殿下今日之舉，挽救了數(shù)萬大唐將士，挽救了我朔方軍根基！”

  殷靈毓喘息著搖了搖頭，語速略微急促：“二位元帥言重了，同為大唐而戰(zhàn)，理所應(yīng)當(dāng)，此地不宜久留，二位隨我先入城吧。”

  冷靜，果斷，更是讓郭李二人心中折服。

  “殿下所言極是！”郭子儀立刻道，“請殿下與我等一同撤退，從長計議！”

  有殷靈毓的干擾，叛軍沒占到什么便宜，又自覺殺死李亨已是極大的戰(zhàn)果，暫且撤退。

  大軍于長安近郊扎營。

  郭李二人魂不守舍，剛到了地方便從馬上幾乎是滾下來。

  他們方才，險些釀成塌天大禍！

  太子輕敵冒進(jìn)，戰(zhàn)死沙場，朝廷最后的精銳大軍，險些全軍覆沒于這荒郊野嶺，大唐復(fù)興的最后火種，幾乎被他們的護(hù)駕不力和太子的愚蠢親手掐滅！

  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