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隨風(fēng)亦步亦趨地跟在斐玥公主身后,往涼亭去的小徑也是沐浴在一片漆黑之中,單憑斐玥公主手上舉著的微弱燭光根本也看不清楚路,更何況她走得是又急又快,燈火搖曳著,除了晃人眼之外再無別用。
葉隨風(fēng)對路況本來也不熟,在黑暗中更是跌跌撞撞,走得艱難。即便如此,她腳下也絲毫不敢放緩,生怕跟不上斐玥公主的步伐。
邊小心翼翼地走著,還邊囑咐著,斐玥公主裙擺拖地,葉隨風(fēng)生怕她走得太急踩著裙角,再給摔了,她的手上還拿著蠟燭,一不小心就是一場事故。
斐玥公主腳下生風(fēng),即使拖著及地長裙,也絲毫不影響她的速度,葉隨風(fēng)只能顛顛地跟在她身后頭,還擔(dān)心一不小心踩著她的裙擺。
斐玥公主時越行越快,越走越氣,這不短的一路上不僅一盞花燈都沒有安置,甚至連一盞宮燈也沒有,烏漆嘛黑的,全無盛大節(jié)日的氣氛。
“這是誰把我辛辛苦苦布置好的花燈都給拆了?”
原來并不是忘記點(diǎn)亮,是根本就沒掛在應(yīng)在的位置上,也難怪斐玥公主怒火中燒。費(fèi)勁心思的精心安排,卻不知被誰一遭破壞,直接影響了整體的感覺,擱誰身上都得惱火。
斐玥公主如同脫了韁的野馬,橫沖直撞地闖進(jìn)了涼亭。周邊皆是黑黢黢的,涼亭的石桌上卻有著點(diǎn)點(diǎn)燈火,昏昏暗暗的,于蒼茫夜色而言根本微不足道,并無法讓夜色為之折服。
斐玥公主遙遙的只看見涼亭之中影影綽綽,似有人在,卻看不真切。來時她也沒想那么多,攜著一腔怒火便沖了進(jìn)去,出弓沒有回頭箭,到了近前,看清楚了涼亭之中落座之人的眉毛鼻子眼,后悔已是來不及了,她整個人僵在原地,連表情都被好像凍結(jié)住了一般。
隱隱秘秘的在黑影里躲清凈的不是旁人,正是承恩帝。但若是只有承恩帝一個人,倒還不至于讓斐玥公主如此震驚和恐慌,真正讓她心里發(fā)虛的是跟承恩帝同桌對坐的那個人。坐在承恩帝對面的女子端莊清雅,是存在在承恩帝心尖上多年的那個人——朱桐。
斐玥公主心里一涼,心知不好,一不小心撞破了父皇精心安排的好事。不過斐玥公主是個機(jī)靈人,話不多說,流著冷汗笑嘻嘻地打了個圓場,就趕緊找了個理由,不等回應(yīng)立馬腳底抹油,撒丫子就往后倒退。
退到亭子口,正跟遲來一步的葉隨風(fēng)撞了個正著。葉隨風(fēng)眼里只看見了斐玥公主的背影,還沒來得及往亭子里面瞟。
“怎么了?”
斐玥公主飛快轉(zhuǎn)過身,表情扭曲地推搡著葉隨風(fēng),將她死命地往亭子外推。
亭子外頭沒有幾步路就是石階,葉隨風(fēng)什么都沒瞧見,自然是不明就里,背對著階梯臺階心里惶恐,張牙舞爪地吆喝道:“干嘛啊?公主,后面可是樓梯啊!”
斐玥公主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嘴巴撅起,滿眼都是忿恨葉隨風(fēng)不開竅的無奈神情。
二人在臺階前僵持著的時候,朱桐卻站了起來,對著二人說道:“亭外是哪位佼人?緣何只聞嬌音卻不見真容?如此刻意回避,倒讓奴家惶恐了?!?br />
借著朦朧月色,借著斐玥公主手中燭火的熒熒之光,葉隨風(fēng)隱約看清楚了說話人的面容,也終于明白了斐玥公主一陣推搡的真意。她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液,眼瞪得滴溜圓,斜眼看了一眼斐玥公主,暗暗地努了努嘴,不動聲色地詢問著斐玥公主此刻該怎么辦。
斐玥公主無奈地閉了閉眼,切斷了葉隨風(fēng)單方面的無聲提問。
葉隨風(fēng)眉毛提了提,輕嘆了一口氣,人家已經(jīng)發(fā)問了,不回答肯定是不合適的。只好理了理衣衫,福了福身,僵硬的臉龐上硬被她扯出一抹笑來,強(qiáng)作柔聲柔氣地說道:“小女子葉隨風(fēng)……”
縱使隔著老遠(yuǎn),葉隨風(fēng)也能聽到承恩帝厚重的一聲嘆息,讓葉隨風(fēng)呼吸跟心跳驟然加快。
朱桐“哦”了一聲,說道:“葉姑娘,葉女官,我聽說過你?!?br />
葉隨風(fēng)的嘴巴緊緊一抿,頭顱微微低垂下,內(nèi)心翻騰掙扎,此時方恨自己在這名流圈里的知名度為何這么高,只希望這話題趕緊翻篇。她瞅著斐玥公主是已經(jīng)找著借口開溜了,因?yàn)樗齽偛攀峭馔俗叩?,她只想著趕緊把朱桐的視線從自己身上移開,自己好跟斐玥公主一起開溜。
可朱桐卻似不知她心中所想,竟饒有興致地又朝她走了幾步,與她近在咫尺之間,目光帶著一絲好奇的打量著她,仿佛真的對她很感興趣一樣。
“葉女官秀外慧中,百聞不如一見。我不常入宮,今日難得覓此良機(jī),得與葉女官邂逅,葉女官可有意與我暢談一番?”
“我……”葉隨風(fēng)感覺連自己的眼角的神經(jīng)都在一跳一跳的抽動,數(shù)九嚴(yán)寒她的脊背居然冒了汗。
葉隨風(fēng)頭沒動,眼珠子卻撇到斐玥公主的一邊,向她拋去了求救的目光。
朱桐洞察到了葉隨風(fēng)眼珠子的動向,也隨之看向了斐玥公主,“公主殿下既有要務(wù)在身,奴家也不便多留,只是您與葉女官似是同路而行,不知可否借她人一時三刻,跟奴家這個深居婦人聊上幾句?”
朱桐把姿態(tài)放得極低,斐玥公主不好意思也不敢逆了她的意思,只好向葉隨風(fēng)投去一個“你自求多?!钡难凵?,便欣然同意,快步而去。
葉隨風(fēng)一口氣沒提上來,哽在喉頭不上不下,臉漲得通紅。她甚至還沒有表達(dá)自己的想法,就落敗在朱桐的迂回戰(zhàn)之中。
她還能怎樣,只能被迫的接受,垂頭喪氣地跟在朱桐身后頭,一步一顫地走進(jìn)了涼亭。她每走一步都感覺地上好像是撒了釘子,走一步扎一下腳,每一步都很艱辛。如此艱辛,她卻自虐的希望這條路如果再長一點(diǎn)就好了。
因?yàn)檫@樣便可以不必面對冷著一張臉,比那三九嚴(yán)寒天更要冷上幾分的承恩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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