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闌風伏雨(八)
氣氛一時間冷凝。
各種帶有不同情緒的目光像是漫天飛雨一樣砸向葉隨風,這樣的滋味并不好受。明明是虎口脫險,卻沒有幾個人為她們的劫后余生而欣慰。
葉隨風咽了咽口水,還是不習慣這樣萬眾矚目的感覺。當然,她也是能夠理解在場的其他人的感受,因為就連她自己也不理解赤火的腦回路。
葉隨風把懷里的小孩交給奶娘,自己將微微汗?jié)竦碾p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而這一小動作也沒逃脫衛(wèi)淵明鏡似的眼睛。
“雖然你們難以置信,不過我們確實是從赤火手下僥幸逃脫了。不過,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件吧,赤火雖是身手不凡,可我們這一票兄弟姐妹也不是吃素的,自保還是綽綽有余的?!?br />
葉隨風這么說,只是因為她還沒想好,要不要把昨天夜里她不小心把“梧桐”二字抖給赤火的事說出來,她已經(jīng)給洛梧桐添了一次堵,若是再給她增加一個麻煩會不會不太好。
饒是葉隨風這么解釋,衛(wèi)淵的目光里還是一派高深莫測,看不透他心里所思所想。
凌寒卻顯得比較的激動,他一個箭步?jīng)_到葉隨風眼前,臉上的肌肉緊繃著,神經(jīng)明顯得突突直跳。
“這么說,葉女官昨夜是親眼見到赤火其人了?他面貌何如?身長幾何?”
凌寒語速極快,幾句話像是連弩一樣接連而發(fā)。
葉隨風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問蒙了,她怔怔地看著凌寒,目光從他額角暴起的青筋緩緩下移至他水波不興的眼睛,與此同時,腦中在回憶描摹著對赤火的印象。
葉隨風昨晚一直都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脅的驚悚之中,是沒太有余力去仔細觀察加害者的樣貌的,惟一的一次機會長時間的打量赤火,還是被赤火捏著下巴強迫著的。
“他穿著黑色長袍,臉上帶著不知道是銅的還是鐵的的烏漆嘛黑的面具,遮住了他的樣貌。不過我有看到他的眼珠,很黑很亮,像是晶瑩剔透的瑪瑙。他的聲音脆生生的,好像一口咬下嘎嘣脆的青蘿卜的那種聲音。至于他的身高嘛……”
葉隨風在在場眾人身上瞄了一圈,最后又繞回到凌寒身上,指著他說道:“大概就跟你差不多這么高吧!”
葉隨風說了這么一大篇,其實沒有一句是有用的,因為都沒有指向性,根本就沒法把他給從茫茫人海中揪出來。
凌寒一臉的失望,神情又恢復(fù)頹然,“就……就這么多?沒有別的?”
葉隨風搖了搖頭,“主要是因為他擋著臉,看不到他的樣貌……其他的,我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有特點的地方?!?br />
農(nóng)彩妍卻怒沖沖地嚷嚷了起來,“你分明就是跟他一伙的!上次我就覺得你奇怪了,你分明就是有意的包庇他!要不為什么所有的案子都是被滅了滿門,輪到你這兒卻沒什么大的損傷?這根本就是在轉(zhuǎn)嫁你自己的嫌疑!”
農(nóng)彩妍這一盆臟水向著葉隨風潑來,澆得她是透心的涼。
葉隨風的聲線陡然拔高:“農(nóng)姑娘,你注意言辭!請不要無憑無據(jù)的惡語相向!我什么時候包庇過赤火?之前的案子,我還積極地分析他的手法,尋找破案的突破口?!?br />
農(nóng)彩妍冷冷一哼,斜眼看著葉隨風言道:“那都是你用來打消別人對你的懷疑,事實也證明,你說的根本一點價值都沒有,你點晃著大家伙,結(jié)果赤火還是依舊逍遙法外。而且,你還幫他找好了退路,即便是有朝一日他被抓住了,他也只是得個從犯的輕罪而已!”
葉隨風臉色一凜,“辛苦一場,最后徒勞無功,那便說明跟赤火是一伙的?農(nóng)姑娘,你這一席話,針對的可不只是我一個人??!”她故意地掃了一眼整日追查著赤火的幾人,那幾人的臉色都不由得變得陰沉起來。
“你可以說我的能力不足,卻不能懷疑我的一顆真心,這實在是太傷人了?!?br />
八皇子是最清楚王尚書一案始末的,對葉隨風的人品他也是很信任的?!叭~姑娘莫要動氣,葉姑娘心如璞玉,我是信得過的。”
八皇子出言擔保,別人也不敢多說什么。衛(wèi)淵一雙神采奕奕的眼眸卻一直在不著痕跡地打量著葉隨風,臉上一副高深莫測,卻什么也沒有說。
八皇子見葉隨風臉色稍緩,又道:“葉姑娘可否再細細想想,還有沒有什么關(guān)于赤火的蛛絲馬跡?!钡共皇撬胍茊柸~隨風,實在是這么多樁慘案,只有葉隨風有幸保全性命,并且是惟一的目擊人。
葉隨風緊閉雙目,臉上神色猙獰,絞盡腦汁也沒再想到什么有價值的訊息。
“我跟他其實沒有接觸多久,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放過了我。不過,他走的時候,天已經(jīng)快亮了。”
葉隨風心里突生了一個猜想,會不會赤火也像是灰姑娘的魔法一樣,或者是如同自己穿越來到大銘似的,有著時間限制,莫非赤火也是只能存在在夜里的?
葉隨風把昨天夜里的經(jīng)過描述了一遍,除了隱去了關(guān)于洛梧桐的一段,幾乎是事無巨細,連對話也都大差不差的復(fù)述了一遍,力求不錯過任何一個細節(jié)。
而后,她又把自己的猜想講了出來,“……所以,會不會是他出于某種原因,只能在夜里作案,所以天快亮了,他必須得匆匆離去?”
八皇子聽了葉隨風的一席話,若有所思道:“葉姑娘這么說也有些道理,只是究竟他會出于什么原因,只能在晚上作案呢?”他有些期待地看向葉隨風,因為幾次三番她都有發(fā)人深省的驚人之語。
葉隨風又聯(lián)系到她平日里看的電視劇、小說,大膽地猜測道:“他用面具遮著臉,大概就是不想讓人看到他的臉吧?其實他遮不遮臉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見過他的大部分都死在了他的手上。再說了,便是被人見到了長相又如何?便是把他的樣子畫了下來,張貼起來,那對他影響也沒有那么大吧。畢竟畫師的畫工再精湛,真人同畫像也是會有出入的。而且他為人十分自負,應(yīng)當也不會擔心這一點……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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