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像一塊石頭砸進冰湖，在唐宛如心里激起巨大的波瀾。

  她猛地別開臉，不敢再看他，視線倉皇地投向窗外無邊的夜色。

  京城的燈火，璀璨得有些刺眼。

  “我只是……”她的聲音干澀，喉嚨發(fā)緊，“不能輸。”

  是的，不能輸。

  她生來就是唐家的天之驕女，是內(nèi)定的繼承人，她的人生字典里，從來就沒有“輸”這個字。

  可她自己心里清楚，這一次，如果沒有葉遠，她會輸?shù)靡粺o所有，尸骨無存。

  這份認知，像一根刺，扎在她的驕傲上。

  她的話音剛落，一只手忽然伸了過來，修長的手指，輕輕捏住了她的下巴，不容抗拒地，將她的臉轉(zhuǎn)了回來。

  葉遠再次靠近。

  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臉頰，危險又磨人。

  他的聲音很輕，卻一字一句，清晰地鉆進她的耳朵。

  “那如果……”

  “我要你輸呢？”

  輸？

  唐宛如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兩個字，比之前那句“是必然”更讓她心臟發(fā)冷。

  她想反駁，想質(zhì)問，想從他臉上看出哪怕一絲一毫開玩笑的痕跡。

  可是沒有。

  他的表情平靜得可怕。

  連日來緊繃到極限的神經(jīng)，在酒精和這片刻安寧的催化下，終于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巨大的倦意，如潮水般涌來，瞬間淹沒了她所有的思緒。

  眼皮，越來越沉。

  身體一軟，她整個人便失去了力氣，頭一歪，順著他捏著自己下巴的手，無力地靠在了葉遠的肩膀上。

  葉遠的身子，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肩頭一沉。

  屬于唐宛如的重量，和她發(fā)間那股清洌的玫瑰香氣，就這么毫無防備地壓了上來。

  他沒有動。

  也沒有叫醒她。

  只是靜靜地坐著，任由她靠著。

  窗外，是整個京城的繁華。

  窗內(nèi)，是只屬于兩個人的靜謐。

  他就這么坐著，像一尊沉默的守護神，直到杯中的紅酒，漸漸失去了溫度。

  許久。

  葉遠緩緩放下酒杯，動作輕柔得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

  他低下頭，看著唐宛如沉靜的睡顏。

  然后，他伸出手臂，一只手穿過她的脖頸，另一只手，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她的膝彎。

  他將她，整個的，抱了起來。

  唐宛-如睡得很沉。

  在他懷里，像一只卸下了所有防備的貓。

  葉遠抱著她，一步一步，走得極穩(wěn)。

  他將她輕輕地放在真皮沙發(fā)上，拉過旁邊一條羊絨毯，仔細地蓋在她的身上。

  做完這一切，他沒有離開。

  而是在沙發(fā)旁的單人椅上坐下，拿起了平板電腦。

  他沒有處理任何公務，也沒有看那些復雜的醫(yī)療報告。

  他只是打開了相冊。

  里面，是剛剛結(jié)束的星光慈善晚宴上，專業(yè)攝影師拍下的照片。

  他指尖滑動，一張張翻過。

  最終，停留在了一張照片上。

  舞池中央，他和她相擁而舞。

  他微微低著頭，而她，將臉頰完全貼在他的肩上，閉著眼睛，神情安寧而依賴。

  葉遠看著那張照片，專注到連他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他那總是平靜無波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極淺的弧度。

  他就那么，靜靜地看著。

  不知過了多久。

  沙發(fā)上的人，動了動。

  唐宛如緩緩睜開眼睛。

  她沒有立刻坐起來，只是有些迷茫地看著陌生的天花板。

  隨即，她感覺到了身上那條溫暖柔軟的羊絨毯，和空氣中那股熟悉的，屬于葉遠的清淡氣息。

  她側(cè)過頭。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不遠處，正專注地看著平板的葉遠。

  以及，平板屏幕上，那張被放大了的，兩人共舞的照片。

  唐宛如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悄無聲息地坐起身，將那條羊絨毯輕輕放到一邊。

  赤著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