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后。

  倫敦，克拉里奇酒店，皇家套房。

  這間由戴安娜王妃生前最愛的設(shè)計師David Linley親自操刀設(shè)計的套房，正對著布魯克街。房間的主色調(diào)是柔和的灰、白和淡紫色，墻壁上覆蓋著手繪的絲綢墻紙，圖案是溫莎城堡花園里的英國玫瑰。

  唐宛如剛結(jié)束了和凱瑟琳的通話。她脫下那雙Manolo Blahnik的高跟鞋，赤著腳踩在厚厚的羊絨地毯上，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蘇格蘭艾雷島的單一麥芽威士忌。

  葉遠正坐在窗邊的扶手椅上，手里把玩著那枚藍寶石棋子。他沒有看窗外倫敦的繁華夜景，而是專注地觀察著光線在寶石內(nèi)部不同切面上的折射路徑。

  “找到了一個人?！碧仆鹑缱叩剿磉叄瑢⒕票f給他。

  葉遠聞了聞，一股濃郁的泥煤和消毒水味。“酚類化合物含量過高，會抑制乙酰膽堿酯酶的活性。”他評價道，但還是接過來喝了一小口。

  “德米特里·沃倫斯基。”唐宛如沒理會他的科學分析，“前克格勃第九總局的校級軍官，現(xiàn)在是倫敦金融城里最貴的‘安全顧問’。他的祖父，是斯大林時期西伯利亞古拉格集中營體系的最高長官之一?！?br />
  “‘阿港’，就在他祖父的管轄區(qū)內(nèi)。”

  葉遠放下酒杯?！八麜f嗎？”

  “他不會。”唐宛如搖了搖頭，“這種人，秘密就是他的生命。但今晚，他會參加一個地方。在那里，他不得不摘下所有的面具。”

  她拿起沙發(fā)上一個印著“Garrard”皇家印記的黑色絲絨盒子，打開。

  里面是一條項鏈。主石是一顆鴿子蛋大小的枕形切割藍寶石，產(chǎn)自緬甸抹谷，顏色是頂級的“皇家藍”。周圍鑲嵌著超過一百克拉的，來自戈爾康達老礦的鉆石。

  這是英國王室御用珠寶商，在三個小時內(nèi)，為她專門設(shè)計制作的。

  “‘冬宮舞會’?！碧仆鹑缯f，“每年在蘭開斯特府舉辦一次，只有最頂級的盎格魯-俄羅斯精英才能收到請柬。今晚的主題，是‘羅曼諾夫的黃昏’?！?br />
  她拿起那條項鏈，轉(zhuǎn)過身，背對著葉遠。烏黑的長發(fā)挽起，露出光潔優(yōu)美的脖頸和蝴蝶骨。

  “幫我?！?br />
  葉遠放下棋子，走到她身后。

  他的手指，冰涼而穩(wěn)定。那雙能分辨出人體內(nèi)最細微病變的手，此刻正捏著那冰冷的鉆石鏈扣。他沒有絲毫多余的動作，精準地將鏈扣合上。

  指尖無意中觸碰到她頸后的肌膚，細膩溫潤。

  葉遠的動作停頓了半秒。

  唐宛如的身體也微微一僵。

  空氣里，威士忌的泥煤味，和她身上那款由Jacques Cavallier為她私人定制的，以格拉斯五月玫瑰和沉香為主調(diào)的香水味，混合在一起。

  “好了?！比~遠收回手。

  唐宛-如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那條華美絕倫的項鏈，靜靜地躺在她的鎖骨上，藍色的主石，像一滴凝固的深海。鏡子里，也映出了她身后那個男人的身影。他依舊穿著那件棉麻襯衫，眼神清澈，仿佛剛才那瞬間的觸碰，只是一場無關(guān)緊要的物理實驗。

  蘭開斯特府。

  這座位于圣詹姆斯區(qū)，緊鄰白金漢宮的新古典主義宮殿，今晚燈火通明。鎏金的穹頂下，巨大的水晶吊燈，將整個大廳照耀得如同白晝。衣著光鮮的賓客們，穿梭在倫勃朗和魯本斯的真跡之間，空氣中彌漫著香檳的芬芳和權(quán)力的氣息。

  唐宛如穿著一件來自俄羅斯設(shè)計師Ulyana Sergeenko的黑色天鵝絨拖地長裙，肩部的設(shè)計，復(fù)刻了末代皇后亞歷山德拉的一件宮廷禮服。她的出現(xiàn)，讓整個大廳瞬間安靜了幾分。

  葉遠跟在她身邊，依舊是那副與周圍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打扮。他沒有去看那些掛在墻上的名畫，而是對自助餐臺上的食物產(chǎn)生了興趣。

  他拿起一小塊用餅干盛著的魚子醬。

  “這種鱘魚子醬，來自一家比利時的養(yǎng)殖場。他們?yōu)榱颂岣弋a(chǎn)量，在飼料里添加了過量的生長激素?！彼涯菈K魚子醬放回盤子里，“這會導致魚卵的細胞膜韌性不足，口感發(fā)粘。差評?！?br />
  旁邊一位正在享用魚子醬的銀行家，聽到這話，臉色變得有些古怪，手里的餅干，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唐宛如假裝沒聽見。她的目光，鎖定了不遠處一個被眾人簇擁著的男人。

  德米特里·沃倫斯基。

  他五十歲左右，身材保持得像一頭蓄勢待發(fā)的獵豹。穿著一身剪裁完美的Brioni西裝，頭發(fā)梳理得一絲不茍。他不像伊萬·沃爾科夫那樣粗野張揚，他的危險，全部內(nèi)斂在一雙冰冷的灰色眼睛里。

  唐宛如端著一杯香檳，優(yōu)雅地走了過去。

  “沃倫斯基先生，久仰?！?br />
  德米特里轉(zhuǎn)過身，看到唐宛如，眼中閃過一絲驚艷，但很快被職業(yè)性的警惕所取代?！疤婆?，您在摩納哥的事跡，現(xiàn)在是全歐洲的話題?！?br />
  他的英語，帶著一種劍橋大學培養(yǎng)出的標準口音，聽不出半點俄羅斯痕跡。

  “都是些無聊的傳聞罷了。”唐宛如笑了笑，“我只是對歷史比較感興趣。尤其是，關(guān)于西伯利亞的一些，被遺忘的故事?！?br />
  德米特里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皻v史，應(yīng)該留在檔案柜里。有些人，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