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雙鷹隼般的眼睛，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光彩，變得灰敗而絕望。

  他終于明白了。

  自己面對的，究竟是怎樣一個存在。

  他不是來談判的。

  他也不是來交易的。

  他是來，發(fā)布神諭的。

  “父親！”

  雅各布·德·羅切爾臉色煞白，一個箭步?jīng)_上前，扶住了自己搖搖欲墜的父親。

  他看向葉遠(yuǎn)的目光里，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從容與平靜，只剩下最原始的，對未知力量的敬畏與恐懼。

  “葉……葉先生……”

  雅各布的聲音，都在發(fā)顫，“我們……我們錯了。請您……息怒。”

  他深深地，彎下了腰。

  隨著他的動作，圓桌旁，那位梵蒂岡的紅衣主教，那位鉆石大亨，那位“青門”的龍頭……所有不可一世的掌權(quán)者，都緩緩的，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

  然后，對著那個依舊翹著二郎腿，神情淡漠的東方年輕人，低下了他們那顆，從未向任何人低下的，高貴的頭顱。

  這一刻，沒有君主，沒有教皇，沒有金融之神。

  只有，一群在神明面前，瑟瑟發(fā)抖的，凡人。

  葉遠(yuǎn)沒有理會他們的臣服。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這些人，穿透了這座古堡，落在了更深，更本質(zhì)的地方。

  “你們生病了?！?br />
  他終于開口，說出了診斷結(jié)果。

  “不是身體上的疾病，而是你們賴以生存的，這個‘體系’，生病了。”

  “三百年來，你們用金錢、權(quán)力、信息，編織了一張籠罩世界的網(wǎng)。你們自以為是這張網(wǎng)的主人，可以隨心所欲地操控它。”

  “但你們沒有發(fā)現(xiàn)，這張網(wǎng)，本身也擁有了‘生命’。它在吸收你們的欲望，放大你們的貪婪，它正在腐朽，正在老化，正在從內(nèi)部，將你們所有人，拖入深淵?！?br />
  “肯特公爵的愚蠢，伊萬諾夫的狂妄，還有你們家族那可笑的根基……這些，都只是‘病癥’的體現(xiàn)而已。”

  葉遠(yuǎn)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回響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振聾發(fā)聵。

  他們第一次，從一個完全不同的維度，聽到了對自己所處困境的解讀。

  他們一直以為，問題出在某個繼承人，某筆失敗的投資，某個失控的政客身上。

  卻從來沒有想過，是他們引以為傲的，整個“體系”，出了問題。

  “神……神醫(yī)……”

  那位來自東方的“青門”龍頭，用一種帶著濃重口音的，生澀的普通話，顫聲問道：

  “那……還有救嗎？”

  這個問題，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他們看著葉遠(yuǎn)，眼神里，充滿了最后的，卑微的期盼。

  “有?！?br />
  葉遠(yuǎn)只說了一個字。

  所有人都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仿佛在溺水之際，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我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雅各布·德·羅切爾立刻表態(tài)，“德·羅切爾家族愿意獻上財富的百分之五十！不，是百分之七十！”

  “教廷愿意為您，獻上最誠摯的祝福，為您敞開梵蒂岡最神秘的檔案室！”紅衣主教也連忙說道。

  “只要您一句話，全世界的鉆石，都將任您取用！”

  金錢、權(quán)力、資源……

  這些凡人所能想到的，最頂級的報酬，被他們爭先恐后的，擺在了葉遠(yuǎn)的面前。

  然而，葉遠(yuǎn)只是搖了搖頭。

  他站起身，走到了那通頂?shù)臅芮?，從上面，隨意地抽出了一本厚重的，用拉丁文寫成的古籍。

  “我對你們的錢，不感興趣?！?br />
  他將書本翻開，淡淡地說道。

  “我要的，是另一件東西。”

  “您請說！無論是什么！”雅各布急切地說道。

  葉遠(yuǎn)的目光，從書頁上移開，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我要你們，解散。”

  “什……什么？”

  雅各布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葉遠(yuǎn)的聲音，平靜而清晰，“解散你們這個所謂的‘世界董事會’。廢除你們?nèi)倌陙?，所有私下簽訂的，干涉世界運轉(zhuǎn)的秘密協(xié)議?！?br />
  “從今以后，讓凱撒的歸凱撒，上帝得歸上帝?！?br />
  “把世界的規(guī)則，還給世界本身?！?br />
  整個圖書室，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如果說，之前葉遠(yuǎn)揭露他們家族的秘密，是給了他們一記重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