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nèi)的燭火依舊跳動，映照著滿地鮮血和尸體，映照著呂雉蒼白而神色變幻不定的臉，也映照著那些青衣人身上仿佛能吸收光線的青灰色衣衫。夜，還遠未結(jié)束。

  “青衣社，地字一號，玄武，見過主母。奉王上的命令，特意暗中保護主母?，F(xiàn)在刺客未除，還請主母暫且離開宮殿，青衣社會保護主母安全。”

  房間內(nèi)的燭火搖曳，映照著來人堅毅的面容。為首的青年男子單膝跪地，聲音低沉卻清晰，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他身著深青色勁裝，衣襟處繡著暗紋云飾，腰間配著一柄狹長的彎刀，行動間幾乎不發(fā)出任何聲響，顯然都是經(jīng)過特殊訓練的好手。

  呂雉的心跳尚未平復，但聽到王上二字，她立刻明白這是高要的安排。她沒有絲毫猶豫，當即點頭：“既然如此，有勞諸位了?！?br />
  幾名青衣社成員迅速形成護衛(wèi)陣型，兩人在前開路，三人斷后，將呂雉護在中間。玄武則緊貼呂雉身側(cè)，目光如鷹隼般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他們并未走正門，而是推開一道暗格，進入了一條狹窄的密道——這是高要在修建丞相府時特意命人設計的，就連呂雉也是第一次知道它的存在。

  密道內(nèi)陰暗潮濕，只有玄武手中的夜明珠發(fā)出微弱的光芒。呂雉忍不住問道：“你們是什么時候潛入宮中的？”

  玄武低聲回答：“回主母，王上離京前便已將我等安插在府中。地字一組共十二人，平日偽裝成雜役、花匠或侍衛(wèi)，只為在危急時刻護主母周全?！?br />
  呂雉心中一震，不由對高要的深謀遠慮感到一絲寒意，卻也生出幾分安心。原來他早已布下后手，連自己都蒙在鼓里。

  與此同時，咸陽宮已陷入一片混亂。剩余的刺客沖入?yún)物舻膶媽m撲空后，如同無頭蒼蠅般在宮廷中四處搜尋。后宮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侍女和宦官，慘叫聲此起彼伏，血腥氣彌漫在夜空中。幸好東門的異常及時引起了巡邏衛(wèi)隊的注意，大批士兵正涌入后宮圍剿刺客。

  呂雉在青衣社的護衛(wèi)下，從密道出口鉆出，來到一處偏僻的小院。這里平日是低級侍女輪值休息之所，陳設簡陋，毫不起眼。玄武仔細檢查了院落后，示意安全：“主母暫且在此歇息，此地應當不會成為刺客的目標。”

  呂雉坐在簡陋的木榻上，終于稍稍松了口氣。然而這口氣還未喘勻，她的心又懸了起來——后宮之中不止她一人，還有高要的其他夫人和子女。若是平時，這些女人是死是活她并不在意，甚至樂見其成。

  但如今高要不在，由她統(tǒng)籌全局，若后宮傷亡慘重，她難辭其咎。尤其此事并非由玉淑負責，而是全權(quán)落在自己肩上，一旦出事，不僅地位不保，更可能引來高要的雷霆之怒。

  “玄武，”呂雉突然開口，“你派兩人去打探其他夫人的情況，尤其是公子和其余夫人們的安危，務必確保他們無恙?！?br />
  玄武略顯驚訝，但仍立即執(zhí)行命令：“地三、地四，你們?nèi)ゲ樘角闆r，半刻鐘內(nèi)回報?！?br />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呂雉坐立不安，耳邊不時傳來遠處的喊殺聲。她不禁想起高要離京前的叮囑：“呂雉，咸陽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涌動。抵達咸陽之后，你要負責統(tǒng)籌安排不要讓我失望?！碑敃r她只當是尋常囑咐，如今才明白話中的深意。

  半刻鐘后，兩名青衣衛(wèi)回報：大部分夫人和子女已被護衛(wèi)轉(zhuǎn)移到安全處，但小月和她的一雙兒女下落不明，據(jù)說最后被人看見往御花園方向去了。

  呂雉臉色一變。小月是高要最寵愛的姬妾之一，那雙生子更是高要的心頭肉。若他們有什么不測……呂雉不敢再想下去。

  “玄武，帶我去御花園?！眳物粢闳黄鹕?。

  “主母，此時外面太過危險……”

  “不必多言！”呂雉打斷他，“若是虞姬和孩子們出了事，你我誰都擔待不起。況且……”她眼中閃過一抹銳光，“既然刺客是沖著我來的，說不定會以他們?yōu)轲D引我現(xiàn)身。與其被動等待，不如主動出擊?！?br />
  玄武見狀不再勸阻，重新布置護衛(wèi)陣型：“地五、地六，你們先行探路。地七至地十，負責左右翼護衛(wèi)。其余人隨我保護主母?！?br />
  一行人悄無聲息地穿梭在宮廷的回廊間。越靠近御花園，打斗聲越清晰。突然，前方傳來孩子的啼哭聲。呂雉加快腳步，只見假山旁，小月正抱著兩個孩子縮在石縫中，三名刺客步步逼近，而護衛(wèi)她的兩名侍衛(wèi)已倒在血泊中。

  “動手！”呂雉厲聲道。

  青衣社成員如鬼魅般撲出，彎刀在月光下劃出冰冷的弧線。刺客沒料到突然殺出這么多高手，倉促應戰(zhàn)，很快處于下風。玄武護在呂雉身前，刀不出鞘已擊退兩名偷襲者。

  然而就在此時，一支冷箭破空而來，直射呂雉面門！玄武猛地拔刀劈落箭矢，大喝道：“有埋伏！保護主母！”

  更多刺客從暗處涌出，顯然這是針對呂雉的陷阱。青衣社雖個個身手不凡，但寡不敵眾，漸漸被分割包圍。危急關(guān)頭，遠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和甲胄碰撞聲——

  “李釗來遲！護駕！”一聲怒吼如驚雷般響起。

  只見李釗率領大批禁軍沖入御花園，弓箭手搶占制高點，步兵結(jié)陣推進，瞬間扭轉(zhuǎn)戰(zhàn)局。刺客見大勢已去，紛紛咬碎口中毒囊自盡，僅剩的幾人也被生擒。

  李釗快步來到呂雉面前，單膝跪地：“主母，李釗護駕來遲，還請主母恕罪！”他鎧甲染血，顯然經(jīng)過一番苦戰(zhàn)。

  呂雉看著他，心中明鏡似的：這場刺殺絕不簡單，百余名刺客能悄無聲息地潛入咸陽宮，朝中必定有內(nèi)應。而李釗身為咸陽防務總負責人，難辭其咎。但此刻不是追究的時候，她需要先穩(wěn)住局勢。

  “李將軍請起，”呂雉語氣平靜，“當務之急是肅清殘敵，救治傷員，加強宮中守備。這些刺客能潛入宮中，必定有內(nèi)應，請你務必查個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