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川輕輕搖頭，眼神變得銳利起來：“羽哥，我們最初的完美計劃是什么？是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陽平關(guān)，然后立刻分兵一萬，以精干小股部隊的形式，快速滲透進入如今兵力空虛的漢中各郡縣！”

  他用手在地圖上漢中區(qū)域劃了幾個圈：“當時的漢中，如同不設(shè)防之地。僅需一兩萬機動兵力，就足以攪動整個漢中局勢，至少能牽制住高要麾下五萬以上的主力部隊！這些部隊進可騷擾其腹地，退可據(jù)守險要，更可隨時集結(jié)起來，威脅高要大軍的側(cè)翼。到那時，我軍再主力固守陽平關(guān)，便能將高要徹底拖入兩線作戰(zhàn)的泥潭！”

  “屆時，高要將面臨絕境：若他回師救援漢中，則南郡的吳參殘部必得喘息，甚至可能反撲，他辛苦打下的南郡將得而復(fù)失；若他不回師，則整個漢中將徹底糜爛，甚至可能波及正在南郡作戰(zhàn)的南境軍主力，使其腹背受敵，首尾難顧！這本是一招絕妙的釜底抽薪之策！”

  項羽聽得不由點頭，這正是當初易小川說服他急速回師時描繪的美好藍圖。

  “但是！”易小川語氣陡然加重，“這一切的前提是——速度！是我們在高要的南郡援軍趕到之前，就完成破關(guān)、分兵、滲透這一系列動作！”

  “我們已經(jīng)被拖延了太多時日！此刻，雖然南郡的確切戰(zhàn)報還未傳來，但以高要之能，吳參之蠢，南郡九成九已徹底落入高要之手！他現(xiàn)在派出的援軍，是在完全沒有后顧之憂的情況下，全力馳援陽平關(guān)！這意味著什么？”

  易小川目光灼灼地盯著項羽：“這意味著，我們即便花費兩日代價慘重地拿下陽平關(guān)，也很可能來不及分兵進入漢中！高要的援軍很可能已經(jīng)逼近！我們派出去的小股部隊，非但無法起到攪亂漢中的作用，反而極有可能在野外被高要的優(yōu)勢援軍分批攔截、包圍、吃掉！”

  “到了那時，我們得到了什么？僅僅是一座殘破的、需要分兵固守的陽平關(guān)！而我們付出的代價是什么？是攻城損失的大量精銳，以及可能被殲滅的分兵部隊！更重要的是，我們最強大的鐵騎，將被困在這座關(guān)城之中，被迫放棄我們最擅長的野戰(zhàn)機動，去打我們最不擅長的、也是最消耗兵力的守城消耗戰(zhàn)！”

  “羽哥！”易小川的聲音沉靜卻充滿力量，“一座陽平關(guān)，孤城而已。我軍根基，在于野戰(zhàn)，在于無敵的鐵騎！放棄曠野，自困于堅城，與擁有南境全力支持、資源雄厚的高要打消耗戰(zhàn)？這無異于以己之短，攻彼之長！這陽平關(guān)即便變成血肉磨盤，先被磨碎的，也只會是我們！這座關(guān)，如今已從目標，變成了可能拖垮我軍的陷阱！”

  一番話，抽絲剝繭，將戰(zhàn)略層面的利弊得失剖析得清清楚楚。

  項羽聽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他臉上的急躁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思索和一絲后知后覺的凜然。他再次看向地圖，目光不再僅僅盯著陽平關(guān)這一個點，而是掃過整個漢中、南郡的廣闊地域，仿佛真正開始用易小川所說的“弈棋”視角來審視這盤大棋。

  良久，他重重吐出一口濁氣，聲音低沉了許多：“小川，你的意思是……這陽平關(guān)，咱們現(xiàn)在……打不得了？”

  “非是打不得，而是強攻的代價與風險，已遠超其戰(zhàn)略價值?！币仔〈m正道，眼中閃爍著謀士特有的精光，“既然奇襲的時機已失，強攻的代價太大，那我們不妨換個思路。繼續(xù)佯攻，保持高壓態(tài)勢，將高要的主力牢牢釘死在這里。同時……”

  “我軍可以暗中部署撤退行動，但關(guān)鍵在于必須讓高要察覺到我軍的動向，并且要誘使他主動出兵追擊——這才是整個計劃的核心所在！”

  "主動進攻我軍？"

  聽到易小川提出的這個策略，項羽先是微微一怔，隨即陷入沉思。他手指無意識地輕叩案幾，眉頭微蹙，顯然在消化這個大膽的提議。"小川，這個計策確實出人意料，但具體要如何實施？高要雖性情急躁，卻也不是無謀之輩。"

  易小川向前傾身，目光炯炯："羽哥，這些年來我對高要的研究從未間斷。雖不敢說了如指掌，但對他的性格脾性可謂洞若觀火。此次我軍佯攻陽平關(guān)，已經(jīng)觸動了高要的敏感神經(jīng)。以他的性子，必定在尋找報復(fù)的機會，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給他創(chuàng)造一個看似完美的出手時機。"

  項羽摩挲著下巴，沉吟道："即便我軍做出佯攻姿態(tài)，高要就一定會中計嗎？陽平關(guān)地勢險要，他大可以據(jù)險而守。"

  "這正是此計精妙之處。"易小川嘴角微揚，取出一卷羊皮地圖在案上鋪開，"要釣魚，就得有誘餌。這些日子我們在咸陽周邊活動，雖然未曾強攻，卻讓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重要情報：咸陽守軍之所以按兵不動，是因為他們早就通過特殊渠道與高要保持聯(lián)系，甚至對我軍攻打陽平關(guān)都顯得無動于衷。"

  項羽聞言驟然抬頭，眼中閃過驚疑之色："你的意思是......高要實際上在遙控咸陽守軍？但這怎么可能？我明明在陽平關(guān)與他交過手......"

  "羽哥稍安勿躁。"易小川抬手示意，"您遇到的高要確是其人無疑，但他似乎掌握了一種我們聞所未聞的傳訊方式——飛鴿傳書。"見項羽面露困惑，他繼續(xù)解釋道："這是一種利用馴化的鴿子遠程傳遞消息的秘法。據(jù)探子回報，高要軍中飼養(yǎng)了大量信鴿，可以在極短時間內(nèi)往來傳遞軍情。"

  項羽聞言神色漸趨凝重，他站起身在帳中踱步："若真如此，高要對戰(zhàn)局的掌控能力遠超我們想象。那我們要如何確保他能"恰好"發(fā)現(xiàn)我軍撤退的動向？"

  易小川眼中閃過睿智的光芒："這正是計劃的關(guān)鍵。我們可以故意在撤退時留下些破綻——比如丟棄部分糧草輜重，又或者讓士兵們裝作士氣低落的樣子。但同時要在暗處布下眼線，確保高要派出的探子能夠發(fā)現(xiàn)這些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