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跟著杜杜克往蟻洞深處行進，通道一路呈陡坡向下延伸，起初坡度尚緩，走了百余米后，腳下的巖石愈發(fā)濕滑，坡度也陡然變陡，幾乎要手腳并用地往下挪。

  通道內壁是深褐色的巖石，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細小紋路，像是被無數(shù)只螞蟻長年累月啃噬過一般，粗糙的表面時不時蹭到衣服，留下一道淡淡的灰痕。

  墻壁上的發(fā)光苔蘚分布得愈發(fā)零散，起初還能連成一片，泛著溫潤的土黃色熒光，照亮大半條通道；

  到后來只剩星星點點嵌在石縫里，熒光也褪成了暗綠色，像瀕死的螢火，只能勉強勾勒出通道的輪廓，更遠處則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仿佛一張巨大的嘴，要將人吞噬進去。

  空氣里彌漫著潮濕的土腥味，混雜著一股濃烈的血腥腐臭，吸進肺里都覺得黏膩發(fā)苦，比洞外的尸臭味更顯壓抑。

  “我說杜杜克，你這老巢也太像咱以前鉆的古墓了！”黑墨鏡扛著黑刀，腳步踉蹌地跟著，時不時伸手扶一把巖壁，語氣里滿是熟悉感，“以前下那些王侯墓的盜洞，比這還窄還陡，手里得攥著麻繩慢慢往下溜，這兒好歹還有落腳的地方。

  你看這巖壁上的苔蘚、地上的碎石子，連空氣里這股味兒，都跟墓里一模一樣，簡直是勾起我老本行的DNA了！”

  神荼聞言，眉頭微挑，驚蟄劍的劍尖在巖壁上輕輕一點，濺起細小的石屑，劍身上的馗道紋路在暗綠色熒光下泛著微弱金光：

  “你們以前還真干過盜墓的勾當？我還以為只是隨口說說?！?br />
  “嘿，你少在這兒裝清高！”黑墨鏡轉頭瞥了他一眼，咧嘴露出一抹壞笑，“你管你那叫‘馗道考古’，說白了不也是往人老祖宗的地下巢穴里鉆？

  我們是民間自發(fā)摸金，你是帶著官方名頭探穴，本質上不都一樣？都是扒拉地下的東西，只不過你有個‘保護文物’的幌子，我們是為了混口飯吃，誰也別笑話誰！”

  神荼被懟得一噎，張了張嘴想反駁，卻發(fā)現(xiàn)黑墨鏡說的雖糙但理不糙，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而看向通道兩側那些密密麻麻的小洞：“這些是什么？”

  “是工蟻的巢穴。”杜杜克頭也不回地解釋，手指了指其中一個稍大的洞口，“以前每個洞穴里都住著十幾只工蟻，負責打磨通道、處理‘食物’、修補巢穴?！彼f到“食物”二字時，聲音明顯頓了頓，眼神也有些閃躲。

  眾人繼續(xù)下行，又走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前方突然出現(xiàn)一個稍寬的平臺，平臺約莫有半個籃球場大小，地面相對平整，兩側靠墻堆放著許多半人高的陶罐。

  這些陶罐大多已經破碎，碎片散落一地，有的沾著暗褐色的凝固血跡，有的邊緣掛著細小的獸毛和碎骨，完整的陶罐屈指可數(shù)，表面刻著簡單的螺旋紋路，罐口邊緣甚至還殘留著未清理干凈的暗紅色肉糜，看起來觸目驚心。

  查雅剛蹲下身，就被一股濃烈的腐臭味嗆得捂住了鼻子，銀藍色的眼眸里滿是震驚與不適，她指著一塊沾著白色絨毛的陶罐碎片：

  “這些……這些罐子里裝的不是食物吧？這絨毛看起來像是……”

  “是‘食物’，只不過是你們口中‘神獸’的尸體?！?br />
  耳鼠從林風肩頭跳下來，灰黑色的身子在陶罐間靈活穿梭，爪子扒拉著一個破碎的陶罐，露出里面堆積的細小骨頭和灰褐色的毛發(fā)，語氣里滿是嘲諷，“我沒說錯吧？你們蟻族就是一群強盜！

  這些罐子里裝的，都是你們捕獵來的神獸殘骸——有月螢鳥的羽毛、靈鹿的碎骨，還有土撥鼠精的爪子，連肉帶骨剁碎了塞進罐子里儲存，就跟腌咸菜似的！”

  它舉起一塊沾著血跡的獸骨，綠瞳瞪著杜杜克：“你敢說這些不是你們干的？

  這平臺就是你們的‘尸糧倉庫’，以前我還見過工蟻往罐子里塞新鮮的神獸尸體，現(xiàn)在看來，是早就被你們造完了，連碎骨都沒剩下多少！”

  杜杜克的復眼垂下，攥緊了拳頭，卻一句話也反駁不了——耳鼠說的都是事實，這些陶罐里確實裝滿了捕獵來的神獸殘骸，是蟻族儲存的“戰(zhàn)備糧”。

  林風走到平臺邊緣，向下望去，下方的通道像是一條黑暗的巨蟒，蜿蜒伸向未知的深處，隱約能聽到“滴答滴答”的水滴聲，從通道頂部的石縫里滴落，砸在下方的巖石上，發(fā)出清脆的回響，在寂靜的蟻洞里顯得格外清晰。

  空氣也變得更加潮濕，墻壁上凝結出的水珠甚至帶著淡淡的血色，滴落在手背上，冰涼刺骨?！岸哦趴耍€要走多久才能到主巢穴？”他轉頭問道。

  “快了，再往下走百丈左右，穿過一條橫向通道，就能到源石蟻巢所在的主洞穴了?！?br />
  杜杜克話音剛落，黑墨鏡突然抬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他放下扛著的黑刀，半蹲下身，一只手按在冰涼的巖壁上，另一只手攏在耳邊，連呼吸都放輕了，眉頭緊緊皺起，仔細分辨著什么。

  “怎么了？”神荼壓低聲音問道，驚蟄劍微微出鞘，露出一寸寒光，語氣里帶著幾分期待，“是不是聽到前面有動靜了？難道已經快到源石蟻巢了？”

  黑墨鏡卻緩緩直起身，臉色凝重地搖了搖頭，他轉頭看向眾人，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不是前面，是后面——是咱們來時那條通道的方向，有動靜。

  剛開始還很模糊，現(xiàn)在越來越清晰了，聽起來像是有很多東西在快速爬行，數(shù)量不少，而且速度很快，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追上咱們。”

  話一出，眾人瞬間警覺起來。小哥握緊黑金古刀，身體微微側移，不動聲色地擋在查雅身前，目光銳利地盯著身后的通道；林風舉起應龍脊骨，金色光紋在黑暗中泛起明亮的光芒，照亮了身后通道的入口；杜杜克的復眼快速轉動，金色觸角緊張地顫動著，仔細感知著身后的源力波動，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難道是女媧的人追進來了？可他們怎么會這么快找到蟻洞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