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立儲當(dāng)看皇孫
弘歷便跟著康熙進(jìn)了一處四合院。
這四合院雖然不大,但勝在清幽。
等他與康熙從抄手游廊走過去,還沒到二進(jìn),就見一老人在眾人攙扶下趕了過來。
且這老人一見到他們,就忙跪了下來:
“臣方苞叩見吾皇!”
康熙抬手后就把手背在了后面,笑著道:“罷了?!?br />
弘歷這里則微微一愣。
他聽聞過方苞。
知道他如今既是江南士林群體中的學(xué)魁,也是清朝桐城派的開山鼻祖。
甚至,此人的名氣,還會隨著桐城派在清朝地位越來越高,而會跟著越來越大。
這也讓弘歷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幾眼。
他見這方苞體格瘦削、佝僂著身軀,一臉的病態(tài),正氣不足。
但蒼白的頭發(fā)卻是梳理的很整齊,目光也頗為深邃明亮,在恭敬非常地向康熙行禮時,也在偷眼瞅他。
“臣不知陛下蒞臨寒舍,有失遠(yuǎn)迎,萬望陛下恕罪!”
方苞在謝恩起身后就請起罪來。
康熙自然免了他的罪,還向方苞介紹了弘歷。
方苞自然也向弘歷見了禮。
待得入方氏堂屋中,弘歷與康熙落座后,康熙就對方苞說道:“朕因出城詢問米價,所以就帶著弘歷,順便來看看你,和你說說話?!?br />
“臣不過是一介腐儒,卻蒙陛下賜第內(nèi)城,如今又親自來訪,實在是受寵若驚?!?br />
方苞這里依舊恭敬非常地回答道。
康熙笑著說:“朕來看你,既是因你養(yǎng)病而與多日未見,也是想讓你給弘歷指點一下文章之事?!?br />
“他現(xiàn)在由朕親自教導(dǎo),其他諸學(xué)還好,唯獨這文章事,還得聽你這位宿儒指點一二為好。”
康熙說后就把對弘歷招了招手。
弘歷也就站起身來,來到方苞這里拱手下拜:“還請方老先生賜教。”
“不敢,不敢?!?br />
“阿哥能得陛下親訓(xùn),想來自是卓異于常人,臣能教阿哥一二,也是臣的福分?!?br />
方苞很謙遜卑微地說起來。
毫無前朝士大夫常見的傲慢之氣!
接著,方苞又問著弘歷說:“不知阿哥可有學(xué)習(xí)過寫文章?”
“在王府讀書時,寫過一些?!?br />
弘歷的確有寫過文章。
但那是他這身體的原主人在讀書時寫過的。
隨后,方苞又問著弘歷:“那不知,阿哥對時下文章寫作有沒有自己的感悟?”
弘歷知道,方苞這是想知道自己在古文寫作上是何主張,而好知道自己于儒學(xué)上的思想,與之是不是同道中人。
方苞既然是漢人士紳的代表,而將來自己要做事,自然也需要朋友多多的。
于是,弘歷便在這時說道:“晚生以為,自當(dāng)‘義理、考據(jù)、辭章’三者并重,方是好文章!”
弘歷前世支教期間,教過一段時間語文,專門學(xué)習(xí)過一段時間古代文學(xué)的知識。
所以,他對桐城流派的發(fā)展史還是知道的,知道桐城派背后所依托的儒學(xué)乃是樸學(xué),源于晚明大思想家顧炎武,然后發(fā)揚于清中后期,至民初而消亡。
而“義理、考據(jù)、辭章”三者并重的說法,正是乾隆朝桐城派集大成者——姚鼐,對方苞所主張的古文思想予以的精確總結(jié)與衍生。
所以,弘歷也就把這個主張?zhí)崃顺鰜怼?br />
他相信,方苞會贊同自己的,甚至可能還會備感振奮,進(jìn)而希冀將來他能成為皇帝,而利于他的學(xué)派發(fā)揚光大。
方苞這里呆怔了片刻。
康熙也看見了方苞的神色不對勁,而笑了笑說:“若有不對,你盡可以指摘,不必照顧朕的感受,畢竟這聞道有先后,術(shù)業(yè)有專攻嘛!”
“陛下說的是,但以臣愚見,在文章上,阿哥的見解倒是可以稱作是臣之師了?!?br />
“臣一直主張文章當(dāng)有義法,需言之有實,有據(jù),有理,而正如阿哥所總結(jié)的如此,當(dāng)義理、考據(jù)、辭章并舉?!?br />
方苞這時開了口,只是所說的話,讓康熙一時也驚訝不已:“他才多大,能做你的老師?”
“如陛下所引昌黎先生之言,聞道有先后,術(shù)業(yè)有專攻而已。”
“何況,自古神童亦不少,如阿哥這般天資聰穎者,雖當(dāng)下少見,但古來不乏此例?!?br />
方苞這時回道。
康熙聽后頷首,然后對弘歷說:“弘歷呀,你先出去逛逛,朕跟方老先生有話要單獨聊。”
“嗻!”
弘歷便拱手退了下去,且不禁心中暗笑。
他就知道,他把姚鼐的觀點拿出來,會打動方苞,讓這些漢人士大夫不得不在政治站隊上作出更多的考量。
而方苞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