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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由本尊照拂, 正可就近汲取混沌氣息?!?br />
將此事安排妥當(dāng),也不必文梓回復(fù),老君再次回轉(zhuǎn)先前話題:“你游歷洪荒大陸之時,因受過盤古真血蘊(yùn)養(yǎng),巧合之下被通天收為弟子。他還不曾對你施加教導(dǎo),你便以太乙金仙之境獨(dú)力橫渡混沌,趕至紫霄宮中聽道,引得滿殿大羅側(cè)目。他向來以此為傲,青睞之下,對你多有放縱,從未作出約束?!?br />
大師伯這一連串言語,談及的皆是陳年往事,讓文梓頗有幾分摸不著頭腦。
不過,他也心知大師伯所言無誤。無論舅舅還是師父,除卻幼時被禁止離開血海之外,皆不曾以長輩之名對自己過多限制。
他不知師伯言此有何用意,唯有點頭以作附和。
一時之間,他卻忽略了自己頭上已多出一盞八景宮燈。不過一個普通的點頭動作,在慣性作用之下險些將他脖子扽斷。
這突如其來的酸爽,只激得文梓面容扭曲、呲牙咧嘴。
老君見這滑稽景象,哂然一笑:“正是他們的寵溺與放縱,才養(yǎng)出你這不能低頭的性子。”
文梓被大師伯這般調(diào)侃之語搞得無言以對,面上浮起幾分赧然笑容。
只是凡俗之軀冷不防遭此一樁,脖頸感受太過酸爽。他也顧不得是否失態(tài),將右手后舉,以鑼槌輕輕敲擊以作緩解。
“如今你這不合低頭的性子既已養(yǎng)成,倒也不必因我等長輩身份便有所遷就?!?br />
老君輕輕提點一句,便又繼續(xù)說道:“無論是我本尊,還是你二師伯,皆視你為三清嫡傳。從不因你拜入通天門下而有所隔閡,甚至比自己弟子更為看重。所修行大道,也不曾對你有所保留?!?br />
文梓對此更是極為認(rèn)可。
他身處昆侖之時,不僅蒙師父盡心傳授上清、陣法之道,二位師伯也不曾藏私。他已將三清大道盡數(shù)吸收,丹、器、陣三道也多有涉獵,此事還曾引得三位師長一度爭鋒。
且大師伯證道之后,第一時間便將人教副教主之位授予。此舉雖不合自己原本追求,但也知其背后隱藏的期許有幾多厚重。
文梓何嘗不知其中情分!
老君言及此處,目光掃過文梓身形,繼而眺向遠(yuǎn)方:“你自身也頗有幾分不凡,生來便受天地眷顧。三清大道,于你而言極為容易上手;冥河道友的血海大道,你也能觸類旁通。女媧的先天造化,更是與你極為契合。西方接引的夢中證道之法,也在你的領(lǐng)悟之中。據(jù)你師父所言,其余三千大道,你皆有所涉獵?!?br />
而后,老君卻又是一語嘆息:“只是你修行駁雜,終究沒有真正找到自身大道。卻又在天道眷顧之下,生生以七零八碎拼湊而成的外道堆積至準(zhǔn)圣之境??此颇阈扌兄緯惩o阻,豈不知天道是在斷你前路!”
他將目光轉(zhuǎn)回文梓臉龐,如愿見其面上現(xiàn)出慎重思索之色,欣慰道:“不過你也有幾分執(zhí)拗,竟生生在天道扼殺、圣人借勢之下,另創(chuàng)出一方天地。將天道打了個措手不及,也為自己鋪就了一條通往大道的獨(dú)木橋?!?br />
如今失了天道壓制,太清圣人境界愈發(fā)精進(jìn),較之鴻鈞道祖也已相差無幾。
他自能大致覺察文梓散功背后另有玄秘,甚至比文梓自身更早一步發(fā)現(xiàn)其中契機(jī)。
“只是,這獨(dú)木橋極窄。你自身修行道法駁雜,身形過于臃腫,一時難以通行?!?br />
老君點破文梓此時迷津,更有見解為其指路:“如今,雖不知你出了何等變故,以致全身功力散盡。但在我看來,卻不失為一分契機(jī)。你若能因此輕身渡橋,彼岸自有一片廣闊天地?!?br />
文梓得大師伯這么一番開導(dǎo)之言,雖尚無醍醐灌頂之感,但卻也是茅塞頓開。
先前心中那股被猛然散去修為的郁塞之氣,也悄然消散。
對上大師伯慈和目光,他心中不禁涌上一股暖意。
他自洪荒出世以來,向來自詡懶散灑脫,甚至以此自得。卻已不知這背后受過幾位師長太多恩寵,又被容忍過多少任性。
以至于他多次忽視幾位師長的圣人尊位,對于他們的所有照拂與偏向,全都心安理得地享受。面對稍不順?biāo)熘?,卻又理所當(dāng)然、有恃無恐地反駁。
只是,文梓心中縱有萬千感動,行動卻又不免對應(yīng)上大師伯方才所言:他如今已頂負(fù)太多桎梏,不合輕易低頭。
他只將雙手舉至胸前,兩相緊扣,沉聲說道:“弟子謝過師伯指點……”
只是他言語未盡,便有木槌與銅鑼在其雙手帶動之下自然碰撞,發(fā)出‘鐺’的一聲輕響。
聲音突兀而清脆,將暖心氛圍及文梓感動心緒驅(qū)散殆盡。
文梓一時哽住,面色漲得泛紅。
老君見文梓這般窘?jīng)r,心情竟極為舒暢,哈哈一笑,聲音歸于清朗:“縱觀你過往經(jīng)歷,冥河道友過于寵溺,通天失于放縱,元始期許甚高,本尊加壓過重。雖看似輕松自在,又何曾半點懈怠。你能有今日成就,未曾迷失自我,也是多賴自身堅持。”
“如今你我不妨將師長名分拋卻,且論上一個忘年交,老道也能松散些許時日?!?br />
文梓先前情緒被鑼聲打斷,內(nèi)心正自尷尬,見到大師伯所搭臺階,立馬順坡就下。
他隨即垂下雙手,轉(zhuǎn)身就走:“請恕弟子暫時不能奉陪,晚上還要打更,需要先作休憩。師伯還請自便,待到部落中人前來修整院落,還請師伯叮囑他們不要過于吵鬧?!?br />
而后,他隨便走至一處樹蔭之下盤膝而坐,閉目養(yǎng)神。
行動之間,盡顯朋友相處的灑脫氣度,半點不受師徒名分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