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株一半生機盎然、一半死氣彌漫的枯榮古樹消失，震天撼地的喧囂漸次止息，地上原本流轉(zhuǎn)的陣紋也隨之黯淡熄滅。

  林忱睫毛輕顫，緩緩睜開雙眼，衣袍下的靈力突然如驚濤駭浪般翻涌，氣勢節(jié)節(jié)攀升，直至元嬰中期才緩緩平息。

  他垂下眼睫，看了一眼兩人仍交疊在一起的手，片刻后才抬起頭，徑直對上穆箴言的視線，修長的手指緩緩抽離。

  指間似有若無地劃過對方的掌心，似是帶了幾分若即若離的意味。

  “師尊?！?br />
  林忱輕聲開口，聲線帶著靈力突破后的喑啞。

  穆箴言低低應(yīng)了一聲，白色衣擺自腕間垂落地面，掌心似乎還殘留著方才相觸的余溫：“感覺如何？”

  林忱眼尾彎成月牙，唇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周身氣勢張揚：“好極了，還要謝謝箴言?！?br />
  穆箴言眉峰輕挑，眼眸泛起漣漪：“那你打算如何謝我？”

  林忱視線瞥向遠處癱倒的黑影，而后漫不經(jīng)心地收回目光，唇角笑意不減：“能否先欠著？”

  “好?！?br />
  “比起這個......”林忱斂起笑容，微微抿唇，眸底泛起探究的意味，“師尊是不是應(yīng)該跟我解釋一下，現(xiàn)在的情況？”

  先是青銅巨門上的玄黃之火、緊接著是代表生死的枯榮古樹、神韻不對的天地四靈、逆轉(zhuǎn)的陰陽五行陣、最后是......天幕破碎拖出的黑影。

  林忱微微蹙眉，這一樁樁一件件，師尊怎么看都不像是不知情的樣子。

  “你不是已經(jīng)想到了？”穆箴言話音微頓，迎上林忱的視線，唇角上揚，“我記得，我提示的很明顯?！?br />
  林忱身體前傾，剛晉升至元嬰中期的氣息變得銳利：“可來時師尊不是說，并不知道此城為何而滅嗎？”

  穆箴言配合著他微微后仰，神色坦然：“嗯，我是進來后才知道的，并未說謊?！?br />
  “哦——”林忱拖長尾音，視線在對方身上上下流連，神情揶揄，“那我就勉為其難猜猜看吧?！?br />
  大白看著兩人眉來眼去，伸出蒜瓣一樣毛爪子捂住了眼睛，一副不忍直視的樣子。

  可本該捂得嚴嚴實實爪子，卻悄悄張開了指縫，露出晶亮的鴛鴦眼。

  小黑也有樣學(xué)樣，只是它的爪子沒有那么長，只能退而求次，吐出一團水氣遮擋視線，隨后用尾巴尖偷偷在霧里戳出兩個小孔。

  地底深坑中，黑影目睹穆箴言輕而易舉逆轉(zhuǎn)他苦心布局數(shù)千年的陣法，還將枯榮的法則核心送入林忱體內(nèi)。

  那雙沒有眼白的瞳孔猩紅如血，眼中殺意幾乎凝成實質(zhì)，翻涌的怒意幾乎要將眼前二人碎尸萬段。

  然而，因為絕對的靈力壓制，他只能被迫看著這一切。

  尤其是眼前這一幕！

  兩人旁若無人的姿態(tài)，直叫他恨得肝膽欲裂。

  大白它倆的動靜，以及黑影如芒在背的眼神，林忱都察覺到了，只是沒有理會罷了。

  他看著穆箴言，認真道：“古城消失的原因，興許跟下面那個死靈有關(guān)吧？不過，最關(guān)鍵的癥結(jié)，還應(yīng)當(dāng)是造城者的飛升，又或者是——歸位?！?br />
  “若造城者仍在，以他能締造這座璀璨古城、培育諸多大乘期強者的實力，又怎會放任古城走向毀滅？”

  林忱沉吟片刻，話鋒一轉(zhuǎn)，接著說道：“當(dāng)然，若是這個黑影沒有出現(xiàn)。古城消失也可能是造城者的手筆。就像上界某些所謂的‘強者’，將下界生靈視作修行的養(yǎng)料?！?br />
  穆箴言微微頷首：“分析的不錯，我再提個方向——國運之道。”

  大白忍不住開口：“小忱忱，這是一種將國家文明視作巨型修煉法寶的一種陣法，以整座都城為陣，以城中修士為陣紋。

  修國運之道者可通過施行各類利于國家的舉措來穩(wěn)固國運，譬如城中布下天地四象陣、陰陽五行陣。掌權(quán)者能將國之氣運轉(zhuǎn)化為自身靈氣，借此提升修為。”

  林忱道：“若將一國之運與自身修為掛鉤，那國之興衰，豈不就意味著自身修為之起伏？”

  大白點頭：“孺子可教也。只不過這類修煉功法早就失傳了，且只適用于文韜武略之輩?！?br />
  林忱：“......”

  不過有了大白的解釋，就更好理解了。

  牽扯到國運，就不難理解為何曾經(jīng)盛極一時的古城會覆滅了。

  自古打江山易，坐江山難。

  第一任城主飛升之后，即便下一任城主同樣文韜武略，可誰又能保證后世之君皆是如此？

  加之修真界本就弱肉強食，倘若此城出現(xiàn)國運衰退之象，又怎能確保不被他人覬覦？

  國力衰退，而國君實力同樣面臨倒退的風(fēng)險，唯一活命之法便是切斷與國家的聯(lián)系。

  所以才會出現(xiàn)被污染的四靈以及逆轉(zhuǎn)的五行陰陽陣。

  林忱目光閃動，轉(zhuǎn)頭看向坑底那個因他所說的話而破防、不停掙扎的黑影：

  “如此說來，這個死靈要么是末代城主，要么就是侵略者?！?br />
  穆箴言道：“他神智尚存，想知道什么，大可直接問?！?br />
  本小章還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