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亮04
*月亮*
“你有喜歡的人嗎?”赫惟在回家的車上,第一次主動和紀柏煊開啟一個話題。
而且似乎還是個挺嚴肅的話題。
紀柏煊年近三十,被許多人問過是否已經(jīng)成家或者是否單身,但從來沒有一個人問過他是否有喜歡的人。
他望著赫惟好奇的眼睛,大腦宕機了那么一瞬。
他似乎也是第一次問自己這個問題。
答案幾乎不需要思考。
“你指的是哪種喜歡?”他動了動身子,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然后再一次看向赫惟。
兩人面對面,這一刻她在他眼里清晰無比,就連眼底深處暗藏的那一絲玩味,都一覽無余。
赫惟被他這句話噎住了。
她知道這就是他的答案了。
紀柏煊之所以多余問這一句,是因為不同種類的喜歡,他的答案有所變化。
人不可能沒有喜歡相處的人,但卻可以沒有心上人。
紀柏煊原就是個冷漠寡言的人,無心情愛也是正常。這幾年他進集團重整組織架構(gòu),又將業(yè)務(wù)從南美往東南亞轉(zhuǎn)移,本身就已經(jīng)是分身乏術(shù)。
赫惟理解他這種人,因為從前的赫遠征也是如此。
赫惟曾經(jīng)問過赫遠征為何不戀愛不再婚,他就是把學校的任務(wù)意義羅列,用的“分身乏術(shù)”這個理由。
紀柏煊見她遲遲不接話,誤以為小姑娘膽怯,搭在膝蓋上的手抬起去撈她的書包。
用的是剛才被赫惟牽過的那只手。
米黃色的帆布包,里面不知裝了什么,沉得像青春期的煩惱。
他第一次說教,在遠離班主任也遠離那個小男生之后。
他說:“赫惟,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學習,我知道學校里肯定有不少男孩子來影響你,但是人要經(jīng)得住誘惑,才能走得長遠?!?br />
赫惟不明所以,“他們那也能算得上誘惑?”
起碼得顏值進得去北影才能算吧?
赫惟抿著唇,聽到紀柏煊詢問她:“我能看看你書包里面裝了什么么?”
赫惟拉開書包拉鏈,往外掏東西,“課本,習題冊,筆記本…”
“我以為都是他們?nèi)那闀投Y物呢?!奔o柏煊幫著她把東西又裝回書包里。
“是程茗跟你打的小報告么?”赫惟撅起嘴,料定惡人是程茗。
“是你班主任在電話里跟我這么說的?!?br />
“他那是造謠,自己都沒被教育好,怎么能出來禍害我們?”
赫惟不服,但像鐘小天這樣的老師似乎并不罕見,她上網(wǎng)翻過京市其他幾所中學的貼吧,也看到有人發(fā)過類似的牢騷。
班主任是性緣腦怎么辦?她也想知道怎么辦。
提到程茗,赫惟忽然抬起頭打量他,莫名接上前面的話題,戳穿他:“老紀你撒謊,你說你沒有喜歡的人,那那位夏小姐不是你女朋友么?”
“女朋友?”紀柏煊像是頭一回聽到這個詞,竟使他條件反射地發(fā)出一聲輕呵,“誰和你說夏云初是我的女朋友?”
赫惟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沒回答他。
紀柏煊心里便有了數(shù)。
“她是我大學同學,她父親是我公司轄區(qū)的市監(jiān)局長,之前我們是約著吃過兩次飯,但都是托她父親幫忙,不是單獨見面。”紀柏煊解釋:“我也是帶著秘書一起去的,陳叔可以證明。”
前排專心開車的陳叔突然被cue,一時間沒顧上點頭。
赫惟雙手交錯畫叉,“打住,誰管你是不是帶著秘書一起去了,你又不是中學生,談戀愛又不受限制。”
“我沒。”紀柏煊手指擦過西褲縫,聲音輕如羽毛:“我沒有喜歡的人,目前也沒有戀愛的計劃。”
“嘖嘖,假正經(jīng)?!焙瘴┫肫鹉翘焱嬲嫘脑挻竺半U,程茗也一本正經(jīng)說自己這幾年沒有談戀愛的計劃。
都說外甥像舅舅,確實莞莞類卿。
紀柏煊不知道小姑娘腦子里在想些什么,只見她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后滌為一片清明。
赫惟將書包推到一邊,湊近些坐到紀柏煊身邊。
她忽然想起一起生活的這些日子,她從未在家里見到過陌生女人,但卻聽程茗說紀家就紀柏煊這么一個孫子,早盼著他能成家立業(yè)。
“老紀,等你以后結(jié)婚了,是不是就要搬回四合院去住了?”
“怎么這么問?”紀柏煊沒再和她對視,眼睛望向窗外的裹著白色涂料的樹干,明明那么粗壯,抬頭卻不見一片葉子。
像疲憊不堪的人類,被京市的寒潮裹挾,奄奄一息。
赫惟小聲嘟囔:“總覺得你因為我搬出來單住,會影響你和家里的關(guān)系?!?br />
當初紀國強就堅決反對他幫赫遠征養(yǎng)女兒,這事兒赫惟雖沒有親眼所見,但多少聽到點風聲。
外人只當是他們家族內(nèi)斗,實際上紀國強的心一直偏長在紀柏煊這兒,誰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