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生地(已修改)
“小娘子,小娘子?!?br />
耳邊傳來李清田的呼聲,蘇棠睜開眼睛。
迷蒙的視線中,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有些亮了。
糟了~
今兒她竟忘了一早練功。
不對,李姐姐怎么進來了?小夫君呢?
蘇棠轉(zhuǎn)頭,旁邊床上早沒了小夫君的身影。
李清田道:“半刻鐘前,他們父子就出去了,奴以為小娘子醒了,不想小娘子……”
蘇棠扶著額頭:“或是昨兒睡的晚了……”
可之前晚上也睡這么晚,早晨起的也一樣很早???
“小娘子,今兒還去練功嗎?”李清田問。
“去。”
……
轉(zhuǎn)瞬,日頭已然明亮。
“好吃食”前面仍是人聲熱鬧。
旁邊大紅紙上一行墨字惹眼。
——若有喜好等位牌,可往俞家竹編自行采買。
“俞家竹編?哪兒?”有食客問。
“梧桐樹那邊,一問便知?!崩钋逄锏?。
有食客應(yīng)著,也有食客沖旁邊的蘇棠嘖嘖點頭:“小娘子是個心善的。原本那竹編有幾個瞧在眼里的,這回有了小娘子的抬舉,瞧著吧?!?br />
“都是手藝人,不過是互相幫襯罷了?!碧K棠道。
食客瞧著李清田手中揮舞出來如云瀑布般的龍須面,愣愣點頭,“還真是手藝啊~”
蘇棠也是看的眼花繚亂。
雖然頭一回拉面是她,可當(dāng)李姐姐上手之后,她才知道功夫的厲害~
攤子內(nèi)的食客們看著龍須入鍋,繼續(xù)吃面的吃面,攀談的攀談。
“昨兒晚上聽說了嗎?鬧鬼了?!?br />
“不可能?!?br />
“我能作證,我家就在附近,半夜里就聽著那家狂風(fēng)亂舞的,我都不敢出門,今兒一早就見著那家里頭收拾東西搬騰?!?br />
“誰家?”
“方家,平和街巷尾巴倒數(shù)第二家的方家?!?br />
“……”
方家?
蘇棠心頭一動,問:“他家里是不是有書堂院的學(xué)子?”
“不錯?!笔晨偷?。
這么巧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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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堂院。
方夫子端坐在書簾之側(cè),看著眼前的少年郎君,目露欣慰:“昨兒你亦是贊同我小懲大誡,我還以為你和你父親一樣是個端方君子,豈不料你倒也會趁人之危?!?br />
少年郎君眉目微沉,仍是蘇棠見慣了的清淡神色:“夫子曾言,萬物有源,因果有序,弟子初來書堂院,何來與人有當(dāng)街買兇的仇怨,即便是因著夫子,私以為也不該是他,所以便想看一看背后是否另有他人,果然,昨兒那位黃同窗就忍不住了,而既背后之人已經(jīng)露面,交付給學(xué)堂的銀錢也出了,不如就早早的打發(fā)他回去,也免得礙事?!?br />
方夫子道:“接下來你又待如何?”
“自然是要和黃同窗過上幾招。”靜淵道。
方夫子道:“江陰黃家,祖上曾獻紅薯,畝產(chǎn)千斤,為文帝后平六大家立下大功,后封爵三代,于其父而終,如今已無爵位,雖三代經(jīng)營,仍日漸式微,膝下三子,嫡子承家業(yè),幼子整日里玩耍胡鬧,庶子一心求學(xué),但因是庶出,即便家中亦有祖業(yè),也沒有名儒教授,于是就來了此地,意欲拜我為師,而我也早有所言,不會收他?!?br />
“弟子知道了。”靜淵道。
“知道什么?”方夫子問。
“家世背景缺一不可,還有夫子?!膘o淵道。
方夫子看著他,忽的大笑:“好,好啊,僅憑你今日所言,已經(jīng)比你父親強。”
“我與你父親同窗同科,同朝為官,朝中上下少不得把我與你父親相提并論,我方家祖上祭酒之尊,鼎盛時朝中半數(shù)都是我方家學(xué)生,如今雖是落魄,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我亦是少年成名。你父親寒門出身,性情耿直,說好聽一點是眼里不揉沙子,說不好聽的就是傻,每每于一事有不同之解,我與你父親少不得爭吵,甚是三五天之久,旁人聽聞,只以為我和你父親脾氣相沖,久而久之,便有我和你父親為難的傳言流出。”
“為官三年,我已五品,你父親仍是七品,若非陛下圣明破格提拔,恐怕到現(xiàn)在你父親也還在翰林院的編修室里吃灰。而后不過五年,你父親便已與我同級,更是手握實權(quán),后來陛下派你父親任江南御史,出京時,我說在外地為官要圓滑一些,你父親口口答應(yīng)卻是根本置之不理,若不然也不會落得那般……”
方夫子還在笑,只是眼中早已經(jīng)飽含了淚光。
一旁的靜淵擦去眼角的淚濕,紅著眼,澀聲:“可夫子還是比父親先離了朝堂?!?br />
方夫子點著頭:“是啊,如今想來,我也是不會做官的?!?br />
“但若非夫子,靜淵如今恐仍如惶惶之犬不可終日。”靜淵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