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

  阿枝還沒反應(yīng)過來，歪著頭一臉疑惑。

  卻見周圍人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這才恍然大悟。

  “阿公，你是想讓阿牛再去一趟天泉山？”

  “是?！?br />
  她滿不在乎地點了點頭，全然沒將其當(dāng)作一回事。

  畢竟在自己看來，上一次去都安全而歸，再去一次，輕車熟路，更加不可能出什么事。

  然而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大驚失色。

  “而且是晚上一個人?！?br />
  “不行！”

  阿枝聞言忍不住第一個站出來，此刻那張還帶著幾分天真的小臉蛋上，寫滿了恐懼。

  海葉村這幾年來，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無論是捕撈海魚，亦或者有要緊事離村，都不許選在晚上。

  因為一旦天色暗下來，無盡海就會非常危險。

  而通往天泉山，必須要經(jīng)過海岸，這無疑是讓人去送死，所以她才會如此激動。

  “你們要讓阿牛一個人晚上去天泉山，這不是害人嘛！”

  “唉，阿枝，你說得阿公都清楚，可是，他們的情況已經(jīng)不能耽誤了，很有可能連天亮都撐不到。”

  情緒無比激動的阿枝，在聽到這話后，立馬沉默了下來。

  她抬頭側(cè)目注視了阿牛片刻，張了張嘴，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說些什么。

  村子里人一直待她們娘倆不薄，或許其中夾雜著一部分同情，但對她們好是不爭的事實。

  如今有人生病，而且是那種快要死的病，反對的話，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可讓阿牛去送死，這種話，她也說不出來。

  此時，其他人也都默不作聲。

  雖然阿牛不是村里的人，但經(jīng)過這些天的相處，大家都算是熟絡(luò)了，如今要他們冷漠地逼一個年輕人深夜涉險，誰也開不了這個口。

  月光慘白，映在眾人臉上如同覆了一層薄霜。

  阿公掃過眾人，最終將目光落在了那年輕人身上，語氣中帶上幾分懇求。

  “阿牛，我不像我的阿爹，見過大世面，猜不透你以前的身份，但我覺得，此刻能救他們的，只有你。

  我也知道這番話有些不對，可我真的沒有辦法了?！?br />
  說著，他彎下腰，還算挺拔的身軀深深地鞠了下去。

  見此一幕，阿枝眼眶一熱，猛地咬住嘴唇，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

  阿公作為村子的話事人，本該由老者擔(dān)任，可隨著海禍的到來，老一輩接連喪命。

  現(xiàn)在這一位阿公的阿爹，也是死在了捕撈中，他接過阿公的位置才幾年，如今更是為了村里人的安危，如此卑微。

  “我去?！?br />
  阿牛的聲音很輕，卻宛如一塊巨石砸進(jìn)寂靜的湖面。

  他幾步上前，扶起阿公，聲音堅定無比。

  “阿公放心，這事就交給我吧，是你們救了我，現(xiàn)在該我報恩了?！?br />
  說著轉(zhuǎn)身便要離去，可還沒走幾步，就感覺自己被人拽住了胳膊。

  “阿牛，你...你要小心啊，一定要回來啊?！?br />
  阿枝的聲音微微發(fā)抖，仰頭看著他，通紅的眼眶蓄滿了淚水。

  她是村子里的一員，‘你別去’三個字哽在喉嚨里，終究沒能說出口。

  “嗯，放心，我馬上回來。”

  對此，阿牛只是笑著點了點頭，便拿起一只竹簍和一把柴刀，身影漸漸沒入幽暗的林間小徑。

  待那道背影完全消失后，阿公這才長嘆一聲。

  “唉，阿牛是個好孩子啊?！?br />
  眾人齊齊點頭，眼中滿是擔(dān)憂與感激交織的復(fù)雜神色，只是無人發(fā)現(xiàn)阿公眼底的異色。

  .......

  夜風(fēng)穿過林梢，發(fā)出低沉的嗚咽。

  阿牛背上竹簍，手中握緊柴刀，朝著月光照射來的方向前進(jìn)。

  雖然口頭上答應(yīng)得很快，但他心里清楚，晚上離開村子，前往海岸有多么危險。

  在海葉村，時不時會有人在外出捕撈時，被不知名的怪物襲擊，最后命喪無盡海。

  而自己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穿越漫長的海岸，一旦遇到什么危險，根本沒有退路可言。

  腳下的碎石被踩得咯吱作響，一雙眼睛，來回不停地掃視著四周，生怕漏掉什么。

  就這般不知過了多久，透過那林隙間斑駁的月光，他終于望見了遠(yuǎn)處的山峰輪廓，而那里就是自己的目的地。

  深吸一口氣，手掌用力，再次握緊了有些滑溜的刀柄。

  心跳也在這一刻，跳動得越來越劇烈。

  忽然，一股帶著腥臭味的海浪拍擊在岸邊的碎石上，發(fā)出“嘩啦”一聲，阿牛猛然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