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讓你做到了，那真是天道不公。”

  “天道？”段千仇聽到這話，十分不屑，噗嗤一笑，滿眼嘲弄地看著他。

  “若真有天道，那我家族幾十口人何至于被那些世家滅門至此？我又何苦隱姓埋名，改頭換面這么多年？”

  似乎是在要將自己胸中這么多年的激憤爆發(fā)出來，聲音越來越大。

  “我又何必拿著往后的壽命當賭注，跟他們換命？這些痛，你懂嗎？”

  聞言，洛千塵陷入了沉默，但還是開口回道。

  “可這薊州幾十萬百姓又有什么罪，你為何遷怒與他們？”

  “遷怒？不不不，這些人是我過程中必要的一環(huán)，有了他們的犧牲，我才能發(fā)起對世家的復(fù)仇！”

  “你問過他們可曾愿意？這不與當年迫害你的人做的同樣的事嗎？”

  他心頭涌起怒意，想起了那地下的累累白骨，不是幾百，也不是幾千，是幾十萬，隨即厲聲質(zhì)問。

  “是啊。”

  可沒想到對方居然會這般回答，一時間愣在遠處。

  “那又何妨，舉世我已經(jīng)了無牽掛，那其他人怎么想，怎么做，與我何干？為了復(fù)仇，一切都可以獻出，包括我自己?！?br />
  “你！”

  段千仇此刻已然陷入了瘋魔，話里話外表明了他如今只剩一個執(zhí)念，那就是復(fù)仇，至于別的，也許不在乎了。

  “我什么我，當有一日，你遇到同樣的境遇，你會何作為？高喊著冤枉，哭哭啼啼找人主持公道？”

  “亦或者，潛心修行，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夠，不夠！我要讓更多人知道，匹夫一怒，血染萬里！”

  洛千塵一愣，卻不知道怎么開口，可對方的聲音卻繼續(xù)傳來。

  “至于你說的薊州幾十萬人，那是我的罪孽，大不了永生永世贖罪罷了，但今生今世，絕無可能?！?br />
  “你已經(jīng)瘋了?！?br />
  “哈哈哈哈哈，”嘹亮的笑聲響徹天際，甚至穿透了陣法的覆蓋。

  “早在那一年，我就該死了，既然僥幸活了下來，那瘋不瘋又有什么區(qū)別？”

  話盡于此，他明白，這人已經(jīng)不可能停下，更不可能再靠著三言兩語勸其收手，輕吐出一口濁氣。

  “但我不能見到此事的發(fā)生，所以還是會阻止你?！?br />
  段千仇聞言再次大笑起來。

  “小子，你莫不是以為方才我那般吐露心神是忌憚吧？”

  說罷，眼里滿是玩味地繼續(xù)開口。

  “這只不過是讓你死得明明白白，不至于到時候連恨誰都不知道?！?br />
  洛千塵沒有回應(yīng)，反而瞬息調(diào)整好了心境，平靜地說道。

  “無論過去多么慘痛，但至今為止，你的所作所為，連怨恨的源頭一根汗毛都未曾傷到，所以我會拼盡所有阻止你。”

  ‘哪怕將來后悔’

  他默默地在心里補充了一句，隨即心神緩緩流轉(zhuǎn)周身，做了一個大膽的操作。

  撤掉了周身的防護，將所有靈力盡數(shù)融入體內(nèi)。

  一聲‘開’自嘴里發(fā)出。

  以蒼穹引為法，輔以破淵，全部力量加諸于下一擊。

  眼見這人的氣息猛地向上漲，甚至已經(jīng)達到了重傷養(yǎng)魂境的程度，段千仇眼里閃過震驚。

  若是他不靠著其他手段達到了如今的境界，只怕也會飲恨在其手里，但。

  “洛千塵，一個背靠深淵之人的覺悟，你是永遠領(lǐng)會不到的，雖然你很強，真的很強，強過很多名聲在外的強者?！?br />
  “但可惜，當年那時，沒有你?！?br />
  話落，眼里閃過一絲黯然，隨即調(diào)動起屬于精一境的力量，神色平淡地說道。

  “你這種人若是成長起來，想必會給予此世真正不一樣的景象，不過屬實可惜，攔我路了?！?br />
  一大片一大片黑云莫名地出現(xiàn)一絲震顫，遠處的生死雙氣化作了兩顆流星，徑直融入了他的體內(nèi)。

  長舒一口氣，體內(nèi)著這股從未感受的巨大力量，眼中滿是欣喜。

  低頭看向默不作聲的那年輕人，溫和地笑道，仿佛兩人此刻不是敵人，而是在交談的朋友。

  “來吧，這一世，不要怪我，希望來世的你還能有如此品性?！?br />
  說罷，凝聚出一條黑白二色的蛟龍，雙色的眼眸死死盯著前方那人，一聲咆哮，俯沖直下。

  “摧山震?！?br />
  洛千塵嘴唇輕啟，蓄力了片刻的一擊，重重打出。

  當那宛如實質(zhì)的拳頭與蛟龍碰撞的一瞬間，他好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一般，血霧散去，整個單膝跪地，臉上盡顯慘白。

  但眼神卻一直緊緊盯著前方。

  碰撞聲震耳欲聾，甚至傳到了遠處，一直注視著這一切的各方勢力，只聽一陣巨響入耳。

  不少實力低微者，都被這音浪掀飛下了高墻。